第三百零二章:嘉佑恥(2 / 2)

不多時,衛恕意在明蘭等人的攙扶下來到此間,語重心長道:

“主君,您若是走了,官家與監國,會怎麼看你?”

盛竑道:“不是我要走,是你們!”

他有官身,若是走了,將來這一戰若是被朝廷打贏了,隻怕,他將死無葬身之地。

衛恕意道:“主君留在汴京,我們就更沒有走的道理了。”

盛竑一臉著急。

盛老太太語重心長道:“你與柏兒都在朝為官,若是我們走了,將來那些禦史生事,你與柏兒的前程該怎麼辦?”

盛竑頓時陷入沉思,他的確沒有想到這一點。

頓了頓,他應聲道:“娘,不隻是我們盛家,就連一些禦史家裡,也提前安排了親人離開,包括皇室...”

“咱們要是再不走,就怕來不及了啊!”

這時,盛長柏也急匆匆趕來,“父親,不能走!朝廷前幾日就已經讓衛家舅舅率領南方三十萬大軍北上勤王。”

“隻要舅舅來,汴京之危可解!”

盛竑歎了口氣,“可若贏不了呢?”

明蘭脫口道:“那就更不能走了!”

“這一次,我舅舅是主帥,若我舅舅兵敗,我與娘親,也絕不獨活!”

聞言,盛竑深深皺起眉頭。

衛恕意瞪了一眼明蘭,隨後語重心長道:“主君,我與明兒已經決定,不走了。”

“若是吾弟能勝,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吾弟敗了,汴京失守,妾身自當不獨活。”

他們這些官吏的家人可以走。

包括一些商賈,也可以搬離汴京。

但唯獨一類人不能走。

那就是武勳。

受大周敕封,世襲罔替的武勳,世代深受皇恩。

他們要是走了,汴京就真的沒希望了。

而皇室,也不會讓他們走。

見狀,盛長柏也是沉聲道:“父親,此時不走,或許對我盛家來說,也是一次機會。”

盛竑自然明白他的話外之意。

糾結許久,盛竑最終向盛老太太深深作揖,道:“兒,不讓娘您走了。”

隨後,林噙霜帶著盛墨蘭,還有幾個下人搬著幾大箱子行李緩緩走來,

“主君,我們何時走?怎麼都站在這裡?”

聞聲,盛竑瞪了她一眼,“我盛家沒有貪生怕死之人,不走了!”

啥,不走了?

聞言,林噙霜頓時瞪大了雙眼。

東西都收拾好了,

你告訴我不走了?

還有,盛家沒有貪生怕死之人?

你說出這句話之前,有考慮過我嗎?

我是啊!

此刻。

朝殿裡。

基本上,三品以上的大員,都已經彙集此處。

範純仁親自請命,從即日起,三品以上大員,就在朝殿裡處理政務。

誰也彆想走。

要是汴京被破了,大家一起死。

“遼軍距離我汴京隻有咫尺之遙,你們也討論半晌,本宮隻想知道,能不能將遼軍阻擋在汴京城外?”

趙曦發問。

百官沉默。

最終,還是韓章緩緩開口道:“如今調集援軍已經來不及了。”

此話一出,不少官吏都是沉默起來。

連這裡最知兵事的韓章韓大相公都這樣說了。

誰還能有法子解汴京燃眉之急?

隨後,他們聽到韓章的下一句話時,頓時鬆了口氣,

“但我汴京城內,仍有十萬守軍,且汴京城高牆厚,不亞於群山之險。”

“隻要遣一良將負責守城事宜,遼軍一時半刻,攻不過來。”

遣一良將?

誰可為良將?

緊接著,韓章深呼吸一口氣,深深作揖道:“臣,願率軍死守汴京!”

韓大相公親自鎮守?

聽到這番話時,就連趙曦都陷入到了震撼當中。

“老相公,你...”

趙曦話還沒說完。

耳旁便再次響起韓章的聲音,“老朽雖是文臣,可曾也與西夏一戰,雖有失利,但未曾落下大錯。”

“殿下,老朽這把骨頭,尚能賣力!”

話已至此,趙曦還能如何?

“老相公,危難之際,方有忠臣挺身而出。”

“汴京防務,拜托了。”

“本宮與父皇的性命,就全權交由韓相公了!”

趙曦說這話的意思再明確不過。

那就是,無論戰勢發展到什麼情況,他與趙禎,都不會離開汴京。

說到這裡,趙曦乾脆起身,用著最稚嫩的聲音,說著最為振奮人心的話,

“本宮與父皇,誓與汴京共存亡!”

頓了頓,他又做了一係列安排,“王安石,城內百姓,但凡有想走的人,就讓他們走。”

嘉佑八年,三月二十四日。

汴京保衛戰打響。

韓章親自鎮守京畿。

耶律仁先抵達汴京之後,隻是稍作休整,便是集結軍隊來到城外。

當看到韓章身著甲胄,矗立在城頭上的一幕時,不由得嘲笑道:

“周國無人,竟派文官守城,讓人恥笑!”

遼軍將士儘皆大笑起來。

當守城的周軍將士聽到這些聲音時,內心想法紛亂如麻。

韓章聚精會神,死死盯著耶律仁先。

不多時,遼軍便下達命令攻城。

這是遼國軍隊距離汴京城最近的一次,沒有之一。

耶律仁先很清楚,倘若他真的將汴京城拿下了,那麼,他足以載入史冊。

一時間,喊打喊殺聲驚天動地。

接連幾日,遼軍一直在猛攻汴京。

遼人本就不擅長攻城,耶律仁先這樣的安排,使遼軍精銳死傷慘重,但他已彆無選擇。

而韓章那邊的情況也不是太好。

十萬守軍,在士氣低迷的情況下,付出了兩萬餘人的代價,才勉強保住汴京。

嘉佑八年,三月二十六日,深夜裡。

遼軍大帳中。

有遼將建議耶律仁先圍城不攻,

“攻至汴京時,我軍尚有二十五萬,這才幾日,就已傷亡五萬人。”

“大帥,再這樣打下去,咱這些家底,可不夠看啊!”

其餘將領也是如此想法。

汴京城,很難啃。

可一旦啃下來,帶來的利益,是無法想象的。

耶律仁先笑道:“其實這幾日不惜一切代價攻城,隻是為了做戲而已。”

做戲?

做什麼戲?

諸多遼將極其不解。

耶律仁先解釋道:“在來到汴京之前,就已有周將聯係本帥,本帥與其定下,後日午時,三軍用飯之際,他會打開城門,放莪軍入城。”

“隻要我軍一旦入城,汴京,也就是我等囊中之物了!”

“至於不惜代價攻城,隻是要讓韓章老兒認為,我軍除了強攻汴京之外,彆無它法,他定會因此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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