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向邯鄲增兵,相州必有動靜。
屆時,邯鄲將會形成一座巨大的絞肉機。
敵我雙方隻能不停地往邯鄲方向增兵,這有違背衛淵從一開始就做出的部署。
在邯鄲進行大戰,恰恰對周軍來說,是一個賠本的買賣。
因為衛淵真正想針對的重點,可能不是相州。
楊懷仁大概能明白衛淵的心思,但也僅限於大概。
身為將領來說,服從軍令是天職。
“夠了!”
“衛帥的決定,豈容我等質疑反駁?”
“命全軍休整一日,明日,全軍將士,輪番攻城,以最短的時日內,收複邯鄲!”
楊懷仁緩緩開口。
嘉佑八年,四月七日,代州十萬兵抵達武安,開始攻打此城。
武安城內的守軍僅有一萬,對於從代州趕來的將士來說,並不是什麼難題。
是以,武安與邯鄲之戰,戰況最為慘烈,犧牲最為悲壯的,還是邯鄲之戰。
後世史書有載,‘胡國公楊懷仁率軍戰邯鄲,半月未果,士卒損傷過半,後因趁雨夜攻城,克複邯鄲’。
足足半月的攻城戰役,十萬人死傷高達六七萬左右,才算是成功收複邯鄲,全殲戍衛邯鄲的遼軍將士。
說是全殲,其實是守在邯鄲的遼軍,無一人投降!
晚年的楊懷仁回憶這場戰役時,一切都猶如曆曆在目一般,將這場極其殘酷的攻城戰役,講述給後人。
那一夜。
傾盆雨水,將牆麵、城外的屍體、血跡,都給衝刷乾淨了。
整個地麵,宛若血湖。
待攻進邯鄲時,每一名周軍將士的身上,都被血漬沾滿。
甚至行走的腳印,都有道道血痕。
有一些血跡,似乎已經粘在了城牆上。
就連那傾盆之雨,都未能將那些血跡衝刷乾淨。
城門、城頭上,堆滿了屍體。
他們每行走一步,都要踩踏在屍體上。
天際間,電閃雷鳴不止。
而整座邯鄲,宛若煉獄一般,衝擊著每個還活著的人得心靈。
就算是身經百戰的士卒,在見到這極其慘烈的一幕時,胸腹裡,都是忍不住地翻江倒海。
血腥味、屍體腐爛的惡臭味,經由雨水的衝刷,徹底融合在一起。
讓整座邯鄲,變成了鬼城。
待將遼軍士卒全殲之後,作為勝利者的楊懷仁等人,臉上卻沒有洋溢出那種作為勝利者,該有的開懷之意。
此戰,實在是過於殘酷與悲壯!
邯鄲城頭之上。
楊懷仁與幾名周軍將領站在一起,看著將士們不停地往城下搬運屍體,都是不約而同的心顫起來,
“講句老實話,從軍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這般慘烈得攻守之戰。”
“短短半月,雙方死傷近十萬人,再加上城中百姓的屍體.此戰,我軍
能贏,已屬萬幸。”
“衛帥說了,待收複邯鄲以後,武安方向,會派來三萬兵力協助我等守城。”
“.”
邯鄲之戰,他們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隻是因為衛淵的一道軍令而已。
待眾人議論之後,楊懷仁緩緩開口道:
“派人告知衛帥,就說,邯鄲已複.”
嘉佑八年,四月十日,代州十萬兵收複武安城。
四月十五日。
湯陰。
蕭逾明正向衛淵彙報著邯鄲的情況,
“雖然曆時半月,但不管怎麼說,楊將軍沒有辜負衛帥您的期許.”
說到這裡,他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見狀,衛淵好奇道:“還有事?”
蕭逾明沉重道:“邯鄲之戰的傷亡具體數量已經出來了.”
衛淵又問道:“多少?”
蕭逾明道:“六萬三千兩百餘人。”
六萬?
衛淵聽到這個數字時,也是愣了一下。
部隊損失過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形同被全殲。
可是在軍隊損失大半的情況下,楊懷仁還能咬著牙將邯鄲城啃下來。
可見,他的用兵天賦極強。
過了會兒,衛淵歎了口氣,“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說罷,便就恢複常態,向蕭逾明等人說道:“命武安方向,秘密向邯鄲增兵四萬。”
“各軍都已到達指定位置了吧?”
沈青作揖道:“均已到達衛帥先前所部署的位置。”
衛淵點了點頭,“令。”
僅是先說出一個令字。
諸將便從座位上起身站立。
衛淵看向眾人,顯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神態,一字一句道:
“武安、邯鄲,按兵不動。”
“永安、堂邑,嚴防耶律信先回援。”
說到這裡,他深呼吸一口氣,再次做出決斷,
“嘉佑八年,四月二十日,卯時一刻,向相州,發起總攻!”
“諸君,能否一雪前恥,就看此戰!”
陳大牛等人齊齊開口,“諾!”
相州之戰,是大周發起反攻號角的第一戰,也是注定名留青史的一戰。
雙方總投入兵力已經超百萬。
在冷兵器時代,超過百萬人規模的大戰,無不是氣運之戰,定鼎之戰。
此戰,若勝,則衛淵就能有十足把握,收複失地,甚至是為在中原殲滅遼軍主力做夠鋪墊,而後一路打到燕雲十六州。
此戰,若敗,則耶律仁先可奠定統一大周北方的基礎。
就好比是當初的官渡之戰。
袁曹雙方前後投入總兵力近三十萬。
雙方投入共計二十多萬的軍隊,換算到現在,不亞於是百萬人級彆參與的曠世大戰!
而這場戰爭,是由衛淵謀劃發起組織的戰役。
也是他率領大規模兵團以來,發動的第一次大規模戰役,意義非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