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確定了比較大的改革戰略方針之後,以衛淵、王安石、範純仁為首的‘改革小組’幾乎就是不分晝夜的忙碌。
改革事關國運,在周、遼、夏三國一代新人換舊人的關鍵性時刻,眾人都有一種時不我待的緊迫感。
不隻是周國在改革,經曆大戰慘敗的遼、夏二國,也在積極的投入到發展生產中去,試圖扭轉已經有所頹廢的國勢。
因為三國的當政者都很清楚,此時,三國氣數已經交織在一起,若改革不成,則會在這個交織點一瀉千裡,若是改革成了,國運將突飛猛進,扶搖直上。
此時,遼國,上京城,皇宮裡。
所有的宮女、太監,包括嬪妃、朝中大臣等,都跪倒在一座氣勢恢宏的大殿外。
而大殿內,遼帝耶律洪基正躺在床榻上,麵色蒼白,毫無精氣神,氣若遊離,顯然已經命懸一線。
正跪在他身前的,有耶律浚、耶律義先、耶律信先三人。
耶律洪基吃力地抬起手臂,將耶律浚的小手牢牢握住,而後又看向耶律信先兄弟二人,語重心長道:
“南下一戰之敗,非戰之罪,你們,已經儘力了。”
“但朕知,大遼百姓卻不知,自今日起,耶律義先,你,告老吧。”
“朕會讓信先為輔臣,信先,好好輔佐太子。”
耶律浚眼淚止不住的流到臉頰。
耶律義先抱拳道:“請陛下放心,臣即日起,告老,絕不摻和朝中政事。”
耶律洪基點了點頭,目光又凝聚在信先身上。
耶律信先跪地叩首道:“臣也請陛下放心,臣終此一生,都將效忠太子,效忠大遼。”
聽到這番話,耶律洪基終於算是放心了。
緩了片刻,他問道:“完顏烏古乃來了嗎?”
聞聲,耶律信先搖了搖頭。
耶律洪基突然眉頭一鎖,道:“完顏一族,不可不防,將來,我大遼真正的敵人,絕非周國,而是女直人。”
耶律信先道:“臣一定多加提防。”
耶律洪基道:“倘若倘若朕猜對了,就讓這世上,再無女直。”
耶律信先堅定地點了點頭。
忽然,耶律洪基瞳孔一縮,目光渙散,身軀都變得僵硬起來。
耶律浚輕聲呼喚,“父皇?”
然而,再無任何回應。
開武元年,十一月十二日,遼帝耶律洪基駕崩,諡號仁聖大孝文皇帝,廟號道宗。
其子耶律浚登基稱帝。
至此,整座天下,被趙禎、耶律洪基、李元昊把持的時代,已徹底成為過去。
好似一個時代,真的落幕了。
——
在當月十五日這天,整座汴京城都飄起了鵝毛大雪。
經由皇城司密探的千裡加急,衛淵已經知道耶律洪基駕崩的消息。
這對於大周來說,是一件好事。
現在正是需要各方都拚命積攢實力的時候,在這期間,誰也不願發動戰爭。
但是戰爭已經在悄無聲息地開始了。
誰能在這段歲月裡,將國力提高,更上一層樓,誰就能成為這個天下的霸主。
這一日,衛淵推了些許政務,專門抽出來些時間,陪著壯哥兒與靜姐兒玩雪。
張桂芬正坐在屋簷下看著他們父子等人儘情玩耍。
而坐在她身後的,是已經入了衛家門的謝玉英,以及在她懷抱裡的衛知行。
才隻幾歲的壯哥兒,這個時候,手裡已經拿著刀槍棍棒的,在雪地裡亂折騰了。
張桂芬見了,都是不由得搖頭道:
“壯哥兒這孩子,性子是隨了我了,我小時候,也喜歡舞弄棍棒,沒少被我父親教訓。”
站在她身旁的寶珠掩嘴笑道:“夫人這是巾幗不讓須眉。”
謝玉英也追捧道:“壯哥兒有侯爺風範,將來必是一位保家衛國的大英雄,姐姐當真是有福氣。”
聞言,張桂芬輕抿了一口茶水,問道:“你是希望將來行哥兒從武還是從文?”
謝玉英不假思索道:“行哥兒隻怕沒有練武的天賦,還是讓他從文吧。”
冠軍侯府乃是武勳,前程在‘武功’裡,她這樣說,是讓張桂芬知道,將來衛知行絕不會與衛棄疾爭什麼。
隻怕也爭不過。
這段時日裡以來,侯府裡經常會有代州來的將軍拜訪。
畢竟,年關將至,一年過去了,很多來自各地的將領,都要分批次來京城向兵部彙報今年所做的成績。
一些出身代州的將領,第一個來拜訪的,就是冠軍侯府。
那些人,都給衛棄疾帶來了很多禮物。
有兵書、有小馬駒,還有各種用精鐵打造的兵刃等。
那些將領,都稱呼衛棄疾為‘小侯爺’,甚至還有人在張桂芬麵前,稱呼衛棄疾為‘小主公’,稱呼衛靜姝為‘姑娘’、‘公子’。
謝玉英也清楚,有個叫做陳大牛的侯爺,居
然還在張桂芬麵前,稱呼衛靜姝為‘小公主’。
因為這個,張桂芬居然罵了那位虎侯兩句。
聽說那虎侯,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人物,但是在張桂芬的嗬斥下,愣是像個弟弟一樣,在聽自己姐姐訓斥,時不時還點頭附和兩句,
“嫂嫂說的是,弟知錯了,知錯了,求嫂嫂莫要再說了。”
好似衛淵身邊的人,都將張桂芬視為主母,都將衛棄疾視為冠軍侯府的下一任主人。
在這個情況下,她謝玉英怎麼爭?
她的兒子衛知行又怎麼爭?
爭不過,不如不爭。
“從文也是好的,沒準將來行哥兒能成為個狀元呢。”
張桂芬說這番話,可不完全是戲言。
對於今日的侯府來說,弄出一個狀元,完全不是難事。
更何況,衛知行還是冠軍侯府的人。
隻是,考上進士或者狀元都不難。
難的是,一旦從文,整個代州集團的資源,就沒有衛知行什麼事了。
謝玉英道:“讀書有所成已是謝天謝地,哪敢再奢求什麼狀元?”
張桂芬抿著茶水,笑而不語。
她靜靜地看著不遠處,衛淵與靜姐兒他們。
衛淵一手牽著壯哥兒,而靜姐兒則是騎在衛淵的脖子上,父子三人,一同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
這一幕,既安逸又溫馨。
“爹爹,爹爹,你能不能給我堆個雪人啊?”
靜姐兒甜甜的說著。
衛淵將靜姐兒放下,蹲下身子,摸了摸靜姐兒的小腦袋,笑道:“好,爹爹給你堆個雪人。”
話音剛落,一旁的壯哥兒突然開口道:“爹爹,我也要騎大馬?”
嗯?騎什麼玩意?
衛淵輕輕踢了一腳壯哥兒,卻是直接將壯哥兒踹到雪窩裡,“自己玩去。”
壯哥兒撇著嘴,顯得委屈極了。
見狀,桂芬朝著壯哥兒擺手,“娘這裡有你明蘭姐姐送來的果子,快來吃。”
壯哥兒似乎是習慣了,也沒哭鬨,隻是靜靜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雪,奶聲奶氣的問道:
“是明蘭姐姐親手做的嗎?”
張桂芬點了點頭。
壯哥兒道:“娘親給我留些,我幫著爹爹給姐姐堆好雪人。”
聞言,謝玉英笑道:“壯哥兒年紀輕輕,卻已經這般懂事了。”
張桂芬內心感到些許苦澀。
壯哥兒今年才三四歲,為何懂事?
這與衛淵的教導有著很緊密的關係。
旁人都是將嫡子捧在手心裡,唯獨衛淵是用著一種近乎放養的方式。
要求壯哥兒必須要懂一些事。
平日裡,張桂芬不止一次勸過衛淵,壯哥兒還是個孩子。
但是,壯哥兒是將來代州新貴的接班人,領導者。
在自己之後,壯哥兒要帶著代州新貴集團繼續走下去。
換句話說,壯哥兒的身上,承載著無數人的希望。
衛淵不得不對壯哥兒嚴厲訓導,要讓壯哥兒撐起代州新貴的勢力,要讓衛家繼續興盛。
這時,蓁兒前來彙報,說是明蘭與盛小娘子來了。
她嘴裡的盛小娘子,自然就是剛嫁給盛長柏不久的海朝雲。
聽到她們前來,謝玉英識趣回避。
張桂芬卻說,“妹妹在這兒坐著就行,都是一家人,不必見外。”
如此,謝玉英隻好待在原地。
今日明蘭還將木哥兒帶來了。
木哥兒一見到靜姝這丫頭,眼裡似是有光,屁顛屁顛的就走過去了,
“妹妹,我給你帶來了梅花糕,你嘗嘗,我娘親手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