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筷已經洗涮乾淨,今日是來還碗的……多謝那日……”
“叫三恒送來不就是了,何必辛苦你再跑一趟?”管殷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手裡麵還拿著農具的大漢把鐮刀往旁邊的土堆上一放,像是這碗筷被管殷拿久了都跟著變得肮臟了一樣把後者手裡的東西奪了過去,還不忘了陰陽管殷兩句。
“下著雨還出門,不知道的還當真以為是個書呆子。”
這家人果然知道些什麼。管殷沒有急著把話頂回去,隻是在大漢劈手奪過碗筷之後揣著手站在原地,淅瀝瀝的雨讓管殷站著的地麵都微微下陷。
“你再將我家田埂踩踏,這可是我去年裡剛才堆起來的,費了我好大得勁!”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話被管殷當成了耳旁風,那漢子拎起一旁的掃帚,用竹把的一端靠到管殷胳膊肘,用力推了推。
“抱歉,抱歉。”
管殷後知後覺的往旁邊站了站。
“哼……”那漢子又彎下腰去,撿起來剛才放在田埂上的鐮刀,刀刃朝下提在手裡,“說你傻,倒還能找到我家田裡來。”
一隻手拿著鐮刀和剛才割下來的菜,另一隻手抱著那一摞碗,看上去有些懸乎,搖搖欲墜的樣子讓管殷皺著眉想湊上去扶一把。
薄雲難藏驕陽,未斷的雨意飄飄的潑灑下來,被雨水擾起來的泥土氣,反而比管殷剛才出門的時候更濃烈。
眼看著幾個還沒晾乾的碗因為滑進去的雨水隨著大漢前進的步伐晃動起來,“卡啦,卡啦”的聲響落在人心裡,像是有一根被磨得隻剩下一線的麻繩在提著人的心肝。
似乎此時此刻反倒更需要一聲“啪嚓”,才能夠徹底把那根提心吊膽的繩子切斷,還兩人一個清靜。
“要不……”
“你……”大漢側過頭的時候,原本落後半步的管殷也趕了上來,兩個人目光交錯,前者打量了打量管殷一雙細瘦的胳膊,剛才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去。
“也真不知道那劉家姑娘是怎麼想的。”
說話間,幾處比起管相公和劉姣安這個家,還算的上氣派的建築又連成一片,大漢也終於鬆了口氣,把手裡的碗筷放在門口的石磚上:“到了。”
“雨這麼大,你走回去也不是事,我要內人與你熬些薑湯罷……”
管殷早就看出大漢本就是個好心人,正待謝過,便聽見後者又彆彆扭扭補上一句:“免得到時候又害了這樣那樣的病,倒怨是與我送還這碗筷惹的了。”
“多謝。”
“彆在門口站著了,既然都跟到這裡了,還不進來坐下?不然顯得我不懂待客之道,你筆下那文字要給我一番好罵。”
沒想到大漢不隻是刀子嘴豆腐心,壯實的外表下,也藏著一份有趣的靈魂,管殷謝過大漢,跨過門檻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