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
寒寧天默不作聲,隻淡淡搖頭。
他的確不會。
他可以為了對抗西風烈賭上手中一切籌碼,但不會賭上西聖域的未來。
這片已經在風雨飄搖中沉浮許久的大陸,好不容易有了些許複蘇之相,若再遭顛覆,他對不起自己曾立誓守護的萬千百姓,愧對寒家列祖列宗,無顏觀天地,望人間。
西風烈太了解他了,甚至比當年的西風豪更了解他這個西風閣閣主。
他之行事,不違道義,不違本心,為此,不惜逆天下之大勢。
那個順眼的小家夥,倒是很像他。
“玄甲衛比之當年更強,明銀與新銅想必也不差,如今的西河衛,已今非昔比。”
這已是在拙劣的轉移話題,西風烈並不在意這點小事,隻要他默認,今日之事,已成定局。
於是他並未捅開寒寧天的話語,淡淡道:“西聖域要強大,西河衛更要強大,如今的玄甲衛雖還沒能完全達到標準,已算不錯。”
說完這句話,他看了看南方,道:“可惜,至少現在,他們還沒法完美完成任務。”
淩落霜到底是名仙階巔峰的超然強者,哪怕如今狀態不佳,也絕對能夠逃出他們的追殺,至於其他三人,淩落霜隻要顧全大局,應當隻能將他們舍棄掉,不過或許,他們自己就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逃跑逃向西聖域的腹地,其意圖不問自明。
“一個神劍山莊的餘孽,終究隻是個普通的餘孽,恐怕還不值得你賭上一切。”
西風烈看著寒寧天的雙眼,再次鄭重問道:“他是誰?”
寒寧天笑容溫和:“你猜。”
西風烈再度開口:“你要明白,如今西聖域的未來在我,與你再無半點關係,原本隻要你不妨礙我,那座邊陲小城你儘可隨意行事,但你現在的表現,倒讓我更加懷疑他的來路。”
寒寧天收斂了笑意,道:“隨意。”
沒有得到想要的訊息,西風烈忽然歎息一聲:“可惜,無論那小子是何身份,他已經沒有未來,你我之間接下來的交易,與他亦無關聯。”
寒寧天眼皮猛的一跳,忽然想到了什麼,眉眼之中煞氣自露,但很快恢複平靜。
“我會留你女兒一命,她對你我算是有用,對旁人卻全無用處,至少現在如此。”
西風烈坦然直麵寒寧天的目光,再度坐下,指尖輕叩遭受了一番摧殘的大地。
“寒天神座,識時務者,方為俊傑。”
“事已至此,再不認命,更待何時?”
寒寧天聞言,隻報以一笑。
“我輩行事隻為道義,若天地不認道義,那便逆天而行。”
“無論我們,還是他們,都不會認命。”
……
江月白背負寒蘊水在雨中穿行,腳程不快,亦足以在速度上超越靈玄境內的一流強者。
來的時候,他們一路走一路玩,算是遊覽,但現在,循著相似的路徑,他們隻能逃亡。
惶惶如喪家之犬,大抵就是如此。
江月白儘力壓住一身隱傷,被寒蘊水突如其來的傳功打斷悟道的反噬,足以讓他實力大跌一段時間,若是這樣的狀態,哪怕傷勢恢複,遇到一個穆千秋那般的對手,酒勁衝關也無法應對。
這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這一次悟道被打斷,下一次有契機進入無相,不知要到猴年馬月。
對於這個遺憾,江月白隻在心裡想想,過不了多時,便煙消雲散。
無相境就在那裡,總有一天能夠被他真正觸及,至少現在,他並未辜負寒寧天的囑托,將寒蘊水保護的很好,在先前的廝殺之中,連一處皮膚都沒有擦破。
雖然最後破局而出靠的不是自己的力量,也足以讓他驕傲許久。
他正想與寒蘊水聊兩句,緩解一下現在逃亡的緊張感,寒蘊水卻突然神情大變:“糟了。”
她的護身印記已經被揮霍得乾乾淨淨,但太素靈體的感知還沒有丟。
不需要寒蘊水提醒,江月白也知曉,事情不對了。
在他們的前方,兩道人影緩緩浮現。
他們不是初原城的追兵,若是追兵,必然會從後方追及,對付兩隻小魚小蝦,還不至於要繞路堵截。
但他們必是從初原城中出來的,與追兵的性質差不了多少。
最關鍵的是,這兩人,他們認識。
江月白停下腳步,直麵前方。
荀日照神情複雜的看著他們,在他的身邊,福伯微微躬身,退在一邊,做到了一個仆從該有的謙恭,也散發著一名仙人該有的威勢。
轟!
一聲雷震伴隨電光回蕩天際,傾泄如瀑的暴雨之中,兩隊人隔著重重雨幕對立。
隻餘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