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後,荀日照率先開口,打破了此間寂靜。
“為什麼要設計殺邱裕?”
“為什麼要勾結叛逆?”
“為什麼要逃?”
對於這三個連珠炮般的問題的前兩個,無論江月白還是寒蘊水,都能夠給他解釋上好一段時間,但現在,荀日照明顯不會聽那樣的長篇大論。
他是軒轅皇室旁支的聖子,而皇係旁支,從來在聖王城邊紮根,毫無疑問是中聖域的中流砥柱。
荀氏與西聖域結盟已然廣告天下,在此時麵對荀日照代表著什麼,再明顯不過。
他們或許一開始,就在西風烈的默許或是暗示之下預見,並親眼看到了今晚發生的一切,甚至於他們在慌亂中的逃跑路線,都已經被西聖域洞悉。
相比於堵截擒拿,荀日照更多是來興師問罪,但說到底,兩者差距不大。
便如那第三個問題,令人啼笑皆非。
不逃,難道在原地等死?
不過荀日照的這第三個問題,針對的倒不是他們近敗明銀衛後毫不猶豫的脫逃,而是現在,他們逃跑的念頭。
江月白的確想再逃一次,但還未付出行動,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荀日照本人的戰力絕非尋常,更何況還有一名福伯,以他們現在的狀態,彆說打兩個,挨一下都夠嗆。
對於這位,他們之間談不上太深的交情,但也不是什麼陌路之人,荀日照相比於三大家那些典型的族人,還有著一項不錯的優點。
講理。
沒有一上來就打生打死,就有回旋的餘地。
而且,從荀日照拋出的問題之中,他與寒蘊水都能清晰感受到,他所在意的不是他們為何殺死邱裕,而是為何不通過正統途徑讓邱裕得到應有的製裁。
他應當通過某種手段看到了全程,而且是毫無保留的全過程,不然,麵色不會那麼複雜。
真正意義上殺死邱裕的,是西風烈麾下的明銀衛,不是他們,但邱裕之所以會在今日貿然行動的前因後果,顯然已經被荀日照所知曉,由此,才有了這場守株待兔。
果然是荀日照,就算明知自己可能被當了槍使,還是攔在了這裡。
因為,他心懷公道,哪怕他並不知曉,這公道究竟是否是人間正道。
寒蘊水微諷一笑,開口道:“邱裕當年的所作所為,荀公子想必已經知曉,此人罪惡滔天,今日伏法,天人共賀,你信不信,明日這消息傳遍天下西聖域境內將一片歡騰,大讚他死的好,天下去一禍害。”
對寒蘊水的話語,荀日照凜然不懼,回應道:“邱裕縱有罪,終是中聖域的使者,需押回聖王城,由裁決司定罪。”
“裁決司?”
聽到這個名頭,江月白嗤笑一聲,接過話頭,朗聲道:“裁決司若當真有用,邱裕入朝的十三年間貪贓枉法,無惡不作,裁決司何故視而不見?”
荀日照正要反駁,卻猛然發現無法反駁,他有關邱裕的了解大都來自初原城內,邱裕身上的罪行,也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聖王城內不可能無人知曉。
但裁決司就是沒有動靜,甚至默許此人成為中聖域的使者,若說堂堂審判天下的裁決司查不出一個天神會元老的貪腐,誰能相信?
見荀日照麵露難色,福伯眼神微眯,喝道:“邱裕的罪行,中聖域裡早已傳開,就算他不返回,自有神甲衛上門將他擒回審判,何須爾等草民越俎代庖,殺傷人命!”
他的話語中夾帶幾分仙人威壓,落在如今狀態不佳的二人身上,足以令他們心神受創,就此暈去。
寒蘊水的確被其直接強行擊暈,口中即將說出的話語也被迫止歇,但,江月白沒有。
他心中早已憋了一口氣,豈是外界強壓能輕易磨滅?
更何況,自己這一身傷痛,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肉身心靈,哪裡能夠如此輕易在劇痛交織下暈去。
江月白一咬舌尖,強行逼自己恢複清醒,冷笑回擊道:“好啊,我們是草民不假,高高在上的荀氏皇族想要壓垮我們,自然動用什麼手段都不為過。”
“那我好好問問你們,為何此人劣跡早已顯露,卻要在他被選作使者,代表中聖域出使之後,劣跡才在聖王城中傳播?”
“就是這樣的一個敗類,能夠坐穩元老之位那麼多年?”
“住口!”福伯怒喝出聲,“你們勾結西聖域叛逆分子作亂,試圖擊殺神國欽差,聖域使者,這一點,你可敢否認?”
聽到福伯的這般反擊,江月白麵上嘲諷意味更濃。
這位福伯明顯知道一些事情,當然,聖王城中,不少人都會知道一些事情。
若非如此,怎能在回頭要清算邱裕之時,瞬間將其打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他站定,仰天大笑,笑聲在風雨間回蕩,坦坦蕩蕩,無愧本心。
“是我做的。”
此言一處,荀日照麵色微微發白,雙拳已悄然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