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古城的北部,屹立著一座古色古香的樓閣,樓分九層,每高一層,周邊裝飾便越豐富,這種豐富卻不會帶來過於繁密導致的媚俗,隻會令整一座樓閣更加莊嚴肅穆,繼而更加吸引人們向往的目光,每日都不知令得多少人瞻仰。
西風閣,便是這樣一處莊嚴肅穆的古城聖地。
在這座宏偉建築的第九層,當代西風閣閣主顧暮霞已仔細看完手中的奏報,對身邊那氣度雍容的朋友大笑出聲。
“有人目擊到白淵劍的鋒芒,那人應該在北境,或許,已經向北離去。”
“此人必是當年神劍山莊走出的餘孽,從年齡推斷,甚至很有可能……這樣的人,就算不能殺,也必須握在手裡。”
“不,若是現在派人,絕對來不及,我們應當趕緊請示域主,向北聖域發出請求,讓他們將其截獲。”
顧暮霞越說越激動,幾乎就要將手中奏報拍在桌上,駕雲直奔萬古塔,向西風烈征求命令,但他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陸上平已伸手阻攔了他。
論修為,他是仙境八重天的絕對強者,陸上平隻在靈玄境中,以他從來風風火火的性子,若有所動作,陸上平絕對來不及阻攔。現在的情形,隻能說明陸上平早已判斷出這位多年交情的好友在看到奏報後,會做出什麼動作。
“域主早已派了兩名新銅衛前去查探情況,無論其尚在北境,還是已入北聖域,皆會嘗試將其擒回。”
“兩名新銅衛?”
顧暮霞瞪大雙眼,完全不敢相信,拍桌道:“那個晚上,三個明銀衛都被那小子重創,兩個新銅衛,過去送菜啊,再說,人家若跑進北聖域的勢力範圍,憑那些個壓根沒出過中部七州的新兵蛋-子,萬一被北聖域擒住,我們怎麼解釋?”
“這是域主的決定,不是我的。”
陸上平望了一眼窗外那座位於西風世家中心,同時也在全城中央的古塔,道:“而且,誰告訴你,我們一定要將他握在手裡的?”
“可他……”顧暮霞瞪大雙眼,壓低聲音一字一頓道,“他可能是……”
“無論他是不是,域主的意思,就是將他拋給北聖域那邊,與我們再無乾係。”
陸上平捋著胡須,揮手打斷顧暮霞的話語,論地位,西風閣閣主還要遠超他初原城城主,但現在他對顧暮霞的態度卻全然沒有下級對上級的尊敬,而顧暮霞也不認為這是什麼不正常的事情。
畢竟,若論如今西聖域的第一功臣,人們可以眾說紛紜,每一個人選都有跡可循,但若論第一寵臣,那絕對是陸上平,完全沒有任何競爭。
“我們西聖域啊,如今還是個百廢待興的狀態,就是一場年輕修行者的切磋大會,還需要一個西風閣的暗子來維護臉麵,甚至,我們還得感謝江月白,給我們西聖域掙了些顏麵。說到底,神劍山莊,到底是在西聖域內啊。”
感慨完當年的榮光,陸上平望向北方,冷笑道:“西聖域容不下這尊大佛,留下了還得供著,還不如讓一些有心人去試探。我們西聖域如今孱弱,為了捉拿賊人,明銀玄金二部皆遭受重大打擊,不小心重傷近百人,加上維持初原城秩序的人手消耗,實在沒有太多人手可以緝拿重犯,如此,派兩個新銅衛送他們出境,將暗中的樣子做足,不是正好?”
睜眼說瞎話後,陸上平已微笑補充道:“這也是域主的意思。”
西聖域的確相對孱弱,但在該強的時候,會比全盛時期的中聖域還要有底氣,該示弱的時候,會比如今龜縮在明空界內的那些天魔餘孽還要弱小。
能屈能伸,沒臉沒皮,除了脊梁,一切皆可彎折,這便是西風烈的應對。
此應對,足以應萬變。
顧暮霞沉吟片刻,忽而想到了一些事情,麵露喜色道:“北冥王族會淌這攤渾水?”
“若是以前的北冥王族,坐視一切便可,但現在,北冥王族的王,可是那位北冥霜天啊。”
陸上平淡淡一笑,從笑容中完全看不出是敬重,還是嘲諷。
“用域主的話說,這位北冥王,絕不是偏安一隅的主,要不然,當年神劍山莊之事,何必派人插上一腳?”
……
西聖域頗不平靜。
哪怕表麵上在小聖比的召開之後,聖域內的一切都恢複了正軌,該修行的修行,該種地的種地,該打劫的照樣或明或暗的打劫,隻有一小部分勢力能明確感受到,小聖比還沒有結束。
這些勢力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朝雲峰。
此時此刻,靈策峰峰主不住賠笑,禮送一名使者離去,當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之中,方才長長吐出一口氣,隻覺自己幾十年峰主當下來,都沒有今日這般累。
西風古城的使者來朝雲峰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相比於前幾位,這位並不要太多好處,隻一心一意辦事,按道理說要好對付得多,但他隻覺得這位比前麵那些加起來都要恐怖,要不是七位峰主之中,就他一個還算是帶腦子的——至少他自己認為如此——他絕對不做這個出頭鳥。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將穆千秋從密室裡拖出來,再度履行朝雲峰宗主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