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前一次橫穿北聖域,是乘北冥昭的飛劍,此番隻能靠自己行進,若他全力施展雲遊步,腳程自然不會慢,可如今情形已大不相同,他寧願耗費一定的心力將狀態調整到最好,也不會為了加快速度而全力趕路。
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
那份名單上的名字還有許多,但再去尋找已經無濟於事,三大家的勢力遍布五大聖域,或許在以妖族為主的南聖域以及兵荒馬亂的東聖域,影響力才稍稍弱一些,但要到這兩方聖域,毫無疑問得先從北聖域離開,而且還不能保證真的無法被三大家的陰影籠罩。
他現在隻是有些欣慰的確認了一個事實。
袁人鳳沒有說謊,這幾天袁家的人的確沒有來找他麻煩,甚至有一位袁家之人給他送了封信,讓他今日得以繞開錢水一帶,避免了一次的伏擊。
那場未果的伏擊是來自哪一家並不重要,但那是他本該遇上的第一場伏擊,已然是一個不好的開始,而且,尋找到他蹤跡的袁家人或許在他與袁人鳳談話之後就早早盯緊了他的位置。
袁人鳳的信譽還是有保障的,如今正是分彆後的第三日,明日,這些人估計說翻臉就翻臉,絕對不會留什麼情麵,畢竟聖子背後,還有一整個袁氏宗族。
對此,江月白向後方抱拳一禮,算是感謝他們這三日的護持。
第二日,袁家的六人直接正麵挑戰,江月白報以一笑,認真應付,十招之內,紛紛被打得落花流水,狼狽而逃,這來自袁氏聖子袁人鳳的“突然襲擊”就此結束,而接下來的路,將再沒有這種玩鬨般的襲擊。
江月白知道袁人鳳的意思。
他袁人鳳可以泄露其他兩家的襲擊路線,他自然可以將自己作為籌碼,離間三家之間的關係,畢竟他們要的是通過江月白攻擊其他兩家,而不是同心合力的圍捕一人。
但他不想那麼做,正如他不願意暫時與袁家妥協一樣。
或許可以虛與委蛇,可一旦真正陷了進去,再想脫身無異於癡人說夢。
在擊退袁家那六人後,江月白繼續南行。
天地茫茫,似是無處可去,換個角度,又是無處不可去。
既然三大家遲早會到,正可遊山玩水,賞賞來時不曾注意的風景。
敵人未至,先將自己的精神擾亂,可不是他的風格。
……
寒江的水流並不湍急,也沒有什麼值得文人墨客投入筆墨的絕美景致,但在北聖域中,卻是最受青睞與傳頌的勝地,便是連昔日風華君專門落筆讚頌過的祁華山都無法壓它一頭。
隻因此地是北冥王族先祖除魔之地,傳說中,那位先祖一人一劍,將前去支援魔將的魔潮生生斬滅,哪怕破天魔將現身也無法阻止,直將方圓萬裡化作冰域,戰後寒冰漸化,天魔蹤跡亦消,隨著一方靈氣複蘇,竟是造就了一條奔流向東的江水,因其水清冽冰寒,千萬年來從來不曾汙濁,純淨的有如北冥王族的先天仙氣,故而周遭民眾皆把其稱作“寒江”。
“北冥”這個姓氏,自然不是隨意用來命名的,但史書中記的分明,北冥王族先祖手中之劍,曾經與軒轅皇族的祖傳神劍,如今排在十大神器第二的軒轅神劍並稱。
其名“寒冥”。
能被北冥王族默許,且與王族姓氏息息相關,足夠彰顯先祖威名的,自然也隻有那個“寒”字。
江月白並不是什麼醉心於山水的風雅之士,這一點在西聖域時,便在寒蘊水眼前展露無遺,如今心中借用遊山玩水之名南行,也不過是排解一下心中的憋悶,好讓自己出手之時能有一個圓滿的心境而已,臨到寒江,與在周邊人詫異的目光中聽聞過往北冥王族先祖的偉業,方才有些無奈的發覺,自己這一路上似乎已曆經無數風景,見過無數先賢在世間留下的痕跡,但他真的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
或許,是真的如慕老前輩所說,自己有些太過執著了?
“寒江不是一般的江水,而是北冥王族先祖寒天一劍的劍氣,劍氣貫通天地,自然融於天地之間。”
一名青年書生自一旁路過,見江月白怔怔望著奔流的江水出神,先前又曾對路人問詢過此間過往,不由得出言道:“這可是真真正正的神跡,且寒江奔流千裡,終年冷而不凍,不知供養了多少人,我北聖域中人能有如今生活,正是仰賴了北冥王族的洪福啊。”
江月白對書生的後半句話並不苟同,他在北冥雪域之中,看到的北冥王族中人無論本宗支脈,大都沉醉於奢靡,家中財貨不計其數,那些顯然不可能是茫茫白雪中會自然出現的事物,而在承受北冥王族追擊的時候,固然有不少真正根基紮實,有些難辦的強者,但空有修為卻無比虛浮的人同樣不少。誠然,在慕端的那一刀下,那些北冥王族中人大部分都沒有忘卻王族應有的傲骨,然而之後的心有餘而力不足,已然暴露出了一個可悲的事實。
雪域中北冥王族中人的實力,已經配不上北寒使與北寒尊使在外傳揚的赫赫威名。
但對於書生的前半句話,他還是有所感觸,北聖域完全由北冥王族在統治,神國的官員根本插不進手,二三流的江湖勢力就可以欺淩官府,這固然有些不合道理,但也足以讓神國內部的漩渦難以在北聖域輕易蔓延,隻要北冥王族想,這裡永遠是北聖域,而不是神國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