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江月白悄悄離開住處,幾個縱躍便消失在黑夜之中。論輕身功法,他已是當世頂尖,巡邏士兵根本發現不了,夜色之下,僅有殘影稍縱即逝。過不了多時,江月白已來到西河鎮的中心。
那本是一處祭台,鐵器上鏽蝕斑斑,看上去已有些年頭,周邊儘是龜裂痕跡,顯然臨時駐紮此地的軍隊並沒有太將這裡當一回事。江月白繞過士兵,輕盈落在祭台邊上,俯下身細細查探,眉頭登時皺起。
這座祭台本身沒有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祭台下方的物事。
江月白向地麵拍出一掌,流雲手氣勁精準爆發,地麵無聲碎裂,露出下方本就未填充完的東西。
那一抹月光下的蒼白,令江月白神情儘是寒意。
一截白骨探出地麵,展現在他的眼前。
而江月白知道,這隻是冰山一角,更多的屍骨,就被鎮在這祭台之下,準確來說,是不久之前才被草草掩埋。
“這就是你說的……全鎮無人?”
江月白轉過身,冷漠直視那道突兀出現的身影。
“可惜,還是瞞不過欽使大人,不愧是斬殺千顏魔將的武聖傳人。”
武承宗一身便裝,未帶一兵一卒,明晃晃的站在夜色之中。
他認真問道:“您能當作沒看見嗎?”
“你覺得可能嗎?”
江月白冷冷道:“殘殺平民,修煉魔功,你,越界了。”
“我是沒有想到,堂堂鬆陽州的將軍,竟與天魔為伍。”
自第一眼看到武承宗,他便對此有所懷疑。
天下沒有人比他對天魔的氣息更加敏感,絕神崖下魔神怨念化作的絕神毒與他鬥了十餘年,儘管當初北冥夕體內的魔種他未曾察覺,但那是北冥夕竭力壓製,魔種又剛剛形成才成就的結果,武承宗體內這顆則早已曆經數十年歲月。千顏魔將在幽明石中的障眼法尚且被他看破,武承宗縱儘力收斂自身,又哪裡瞞得過他?
武承宗聞言,苦笑答道:“天魔,天魔,魔神已是曆史,魔將早已死絕,魔種在身也非我所願,難道非要武某任由魔種侵體,死無全屍,或是被人察覺端倪,落得死無葬身之地才行?”
魔種在身,便會逐漸向天魔同化,難抵心中惡念紛擾。武承宗一直隱藏著這個秘密,並用儘手段將其壓製,就連落日古境的眾長老都無法察覺,現在為江月白看破秘密,他也隻有坦誠,同時展現出的,還有不甘與無奈。
“你體內的魔種並不完全,自廢一身修為,縱魔氣惡念繚繞,也無法對一個普通人造成什麼影響,靜心養性,可得一生安康。”江月白話鋒一轉,鋒芒儘露,“但你沒有,反而以他人的鮮血怨念提升自身,這樣的事,你過往做了多少,自己心裡清楚。”
武承宗如今的修為,離仙階隻差一線,儼然東聖域的一流高手,若非官位在身,又與落日古境親善,且素來不願與修行宗門扯上乾係,早有不少修行勢力會為他遞上橄欖枝。
武承宗長歎一聲,道:“大人是定要與武某過不去了?”
“做了事,就要付出代價。”
江月白的回答擲地有聲:“入了魔道,可有做好被人除魔衛道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