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宗沉默半晌,忽而猖狂大笑,聲若雷鳴,發散開去,卻無一名兵卒響應。
“什麼是魔,怎樣算魔,武某七歲為天魔侵蝕,幸得恩師相救,與魔種共生至今,未曾以魔氣殺傷一人,你卻說我入了魔道?”
武承宗的笑聲逐漸蒼涼,笑聲平息之時,磅礴而強大的靈力已自他周身散開,激起一片碎石沙塵。
江月白環顧四周,祭台周邊的靈力流動與外界有著些許不同,在武承宗出現之後,這種違和感顯得愈發強烈,顯然此地有著某種陣法屏蔽感知,正因為他觸動了陣法,武承宗才察覺到他的動靜,匆匆趕來此處。
“不要想著用你的理由說服我,那連你自己都說服不了。”
江月白厲聲道:“縱容手下殘殺平民,以無辜者的性命溫養魔種,你從來就沒有掌控過魔種!口口生生說不曾以魔氣殺傷人命,可曾想過有多少人因為你的私欲而死!”
“你知道什麼,如果是你被魔種侵占身心,唯有吞噬他人的鮮血怨念方能保持自我,你會怎麼做,做一個偽善的好人,還是吞噬人心的惡魔?”
武承宗咬牙道:“既然大人不肯鬆口,武某隻能請大人埋骨此處。”
“就憑你?”
江月白微微挑眉。
靈玄巔峰的武承宗,在整座神國都算的上強者,可在他的眼前卻不夠看。仙人有仙人的戰法,凡人有凡人的戰法,無論麵對仙人還是凡人,他都有著充足的信心。
“若身懷魔種為人知曉,武某想必會在世間除名,既是如此,何必再有隱藏?”
武承宗長歎一聲,周身漆黑魔氣湧現,濃重的血腥味彌漫開去,江月白眉頭皺起,一身血氣湧動,將這些外界感知掩去。
魔氣與血腥味本不是一回事,眼下武承宗周身的血腥味,全是其魔種本身不完整,無法全盤吸收死去之人的鮮血導致,如此刺鼻的味道,為他吞噬的生靈,少說也有千數。
“這就是陪伴了我近五十年的魔氣,成就了我這一身修為,也讓我心境常受折磨。”
魔氣翻湧間,武承宗麵色如常,姿態仍如巍峨山嶽,使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仰望,這份為將的威勢先前為他收斂的極好,直至現在,方才鋒芒畢露。
這也代表著,他的心誌一直為自己掌握,沒有完全為魔種驅策。
江月白冷眼看著他氣場的變化,嘲諷應道:“所以,舍不下這身修為的你,隻能選擇犧牲他人?”
他都能看出武承宗體內魔種的缺陷,作為魔種載體的武承宗不可能毫無察覺,隻要他願意舍了修為,日後修身養性,完全可以作為一個普通人安度餘生,但這對於一名前途坦蕩的修行強者來說,應當算不得什麼好事。
天下為官之路不外乎兩條,朝廷甄選,以及修行勢力舉薦,前者以科舉為主,後者則以修為為最大的選拔標準,對武承宗這等走後一條路的修行者來說,失去了修為,就失去了立足的根基,他豈願意舍下自己苦心孤詣攢下的一切?
說完這一句,江月白沒有再勸,武承宗亦沒有再作解釋。
正是所謂多說無益,唯有生死相搏。
……
屯駐西河鎮的鬆陽兵為一陣陣震雷般的響聲驚醒,巡邏的士兵第一時間趕到了聲音的來源,落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無比震撼而恐怖的畫麵。
他們敬畏的將軍,此刻正與一人激烈交戰,每一次對拳爆發出的氣浪,都足以讓軍中訓練最為刻苦的健兒難以保持身軀平衡,過不了多時,數千鬆陽兵都注意到了那場戰鬥,祭台周邊圍了數百人,武承宗的親兵想要插入戰局幫助武承宗,卻連靠近一步都無法做到。使團眾人早早察覺到了此間動靜,或者說他們早早都做好了準備——既然江月白有心查探,真有些個貓膩,動靜肯定不會小——相比於那些驚慌震怒的士兵,他們顯得平靜許多,當有人發覺與將軍互相攻殺的那人真是今日迎接的使團正使,朝他們圍攏過來時,七柄長刀已帶著龍吟之聲出鞘,將那些憤怒的士兵完全隔絕在外,哪個不長眼的上前,一招之下直接昏死當場,若非元名起等人留手,七名神甲衛,已足以將此地殺個血流成河。
“那是魔氣,武承宗竟已入魔。”
荀日照眼神微寒,天魔與世間一切生靈均是死敵,武承宗身懷魔氣而身居高位,不是他隱藏的極好,就是……落日古境刻意隱瞞。
李沐霜昂首道:“入魔又如何,千顏魔將還是師叔親自斬殺的,對付他還不是輕輕鬆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