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名怔然許久,方才理清了剛剛發生的事情,隻是無論他怎麼想,這都是那般不可思議。
“你用的……是什麼功法?”
“不是功法,不過一些小手段罷了。”
江月白並未說謊,對他而言,這的確是一些上不得台麵的小手段,或許這手段得以施展的本源,都沒有理清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隻是駕馭著手中劍的劍魂,對著墨名來了一劍。
真算起來,這一劍的核心是滄浪劍磨劍意造就的劍魂,可真正得以施展的根本,則來源於神道劍。
神道劍有虛實相接之法門,江月白對神道劍談不上會,好歹也能探得其中精妙一二,剛剛與墨名一戰,更是讓萬化得以補齊神道劍的些許精要,以此引領劍魂斬落,竟是直接斬進了墨名靈魂深處,給他來了一次貫穿靈魂的刺激。
到得現在,江月白自己都在回味剛才的感覺,若不及時將劍魂收回,外加一巴掌將墨名打醒,說不定墨名會在這裡睡上幾天,而如果他沒有完全駕馭劍魂,以致於出劍時稍稍加了一點點力道,現在的墨名應當已經遭了靈魂損傷,輕則情緒失控,重則變成癡呆,甚至當場死亡,吃儘靈丹妙藥都救不回。
這種攻擊,怕是隻有將劍魂這種介於神念與靈魂之間的特殊存在當作媒介才能施展,這是他的萬化所做不到的,或許,得有一個修行磨劍意大成的神劍山莊傳人修行神道劍,方能將這種法門真正修成。
不過……
江月白有些無奈的感知著那道暫時寄宿於他識海的劍魂。
剛剛的接觸不過三息,這道原本無比紮實的劍魂已經無比萎靡,甚至連光彩都很難維持。江月白原本應對極為果斷,毫無保留的以自身血氣將其包裹,試圖保持其活性,然而收效甚微,而他目光掃到外圍觀戰的人群時,能清晰看到那位女子身形搖晃,渾身顫抖,似是體力不支,隨時可能倒下。
磨劍意生出的劍意凝成劍魂,已不知需要多少年的努力,這般紮實的劍魂放在當年的神劍山莊,絕對屬於頂尖,當劍物歸原主之後,不知她要耗費多少時間與精力,才能彌補他心血來潮後的虧空。尤其是在這個過程中,劍魂默許了他的行為,她也沒有做出抗拒,江月白心中愧疚不免更盛,並做好了道歉賠償的心理準備。
然而突然之間,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突兀在他耳畔響起,而他沒有反應過來,一隻手已搭上了他的肩膀。
“好劍。”
江月白如遭雷擊,武神訣自然護主,如今勝負已分,他再沒有刻意壓製自身血氣,下意識的反擊也非常人能夠抵抗,然而血氣尚未衝出經絡,已被輕描淡寫的壓下,江月白甚至無法做出任何動作,仿佛一動,整個人就會被瞬間斬碎。
此地能做到這一點的,唯有一人!
“獨孤劍神!”
江月白心中在呐喊,哪怕頂著死亡的威脅,武神訣已經在不住衝擊,可無論他以何種方式運勁,都無法讓自己的身體動彈分毫。
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對江月白來說,幾乎等同於失去了一切修為。
獨孤淩雲並非他最先遭遇的當世頂尖強者,卻是帶給他最大壓迫的頂尖強者,哪怕多年之後,江月白回想起這一幕,心中依舊百感交集。
劍神不同於烏江司座,更與東方不覺有本質上的差彆,烏江司座善於以空間法門進行摧枯拉朽的碾壓,東方不覺更精於以自身布置玩弄局中萬物,獨孤劍神卻是不同。
他隻有一劍。
出劍則生死立現。
江月白現在就在生死的邊緣,甚至比墨名先前的感受更加深切。
但他依舊進行著全力的抗爭,哪怕他知曉這個對手擁有者主宰他性命的能力。
“心性倒是不錯。”
正在無數人驚覺劍神入場之時,獨孤劍神卻是忽然鬆手,江月白登時一個踉蹌撲出,憋悶許久的武神訣狂躁的衝擊四肢百骸,饒是他武神訣的無相境已臻至巔峰,也花了數息時間平複身體,回頭之時,已見劍神一把將墨名扶起。
直至此時,人群方才爆發出一陣嘩然,先前連戰鬥過程都不願意看的劍神,竟然突然降臨場內?
至於劍神對江月白的出手,場間沒有人能夠看清,他們能看到的,隻有江月白突然蹣跚的身形。
“師尊……”
墨名低頭,似是不敢直視劍神雙目,然而在短暫的掙紮後,還是坦然的抬起了頭,眼神中的遲疑與忐忑儘去,唯有屬於劍修的決心。
“在生死邊緣走過一遭,重新感受當初的心障,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是的,師尊。”
墨名點頭,深吸一口氣,目光轉向江月白,在眾目睽睽之下躬身,竟是行了一個大禮。
“多謝你不殺之恩,但今日墨名既敗,性命斷不會由他人饒恕。”
言罷,墨名手中黑劍飛出,竟是將自己右臂齊肩斬落,斷臂落地,鮮血噴湧,而墨名麵不改色,將黑劍送往江月白手上,指著地上斷臂道:“我今自斷斷臂,償當初為虎作倀,以及殺唐悔一事,此地有師尊公證,現在你若要取我性命,儘管動手!”
突如其來的血腥場景,令得不少觀戰之人駭然色變,而江月白神情已恢複如初,隻警惕的看了劍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