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神沒有看他,更沒有說話,但他杵在那裡,就是一柄擎天立地的絕世神劍。
江月白淡淡道:“我的選擇,先前早已作出。”
“倒是現在,我應該恭喜你。”
墨名一愣:“恭喜我?”
直至此時,他方在感受到周邊天地靈力的親和,此時此刻,天地靈力再不似過往一般,任他使勁渾身解數,都不願在他靈台之中久留,使得玄台登仙幾乎成為奢望,然而現在,不再是他親和天地,而是天地在主動朝他親近。
“仙階……”
墨名顫聲喃喃,甚至連斷臂處都忘了用修為鎮壓,蘊著劍氣的鮮血不住噴灑,不知在地上穿出了多少小洞。
但在短暫的激動後,墨名卻沒有接受天地的感應,隻倔強的看著江月白,等候他做出一個明確答複。
玄台登仙,有時往往隻因一個契機,一旦錯過,一輩子都無法再次觸碰,此番天地感應,是墨名掙紮十餘年一朝雲開霧散後的收獲,是他厚積薄發的體現,可任他繼續荒廢下去,到底也有散去的一刻。
江月白又氣又笑,怒道:“還不突破,你真想死?”
他能從墨名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意思。
他饒恕了墨名,但墨名卻不認為自己真的值得被饒恕,對於神劍山莊,他素來心中有所輕視,直至現在心障儘消,方才沒了這種偏見。
江月白的原諒,不代表神劍山莊的原諒。
江月白一向不願以自己代表神劍山莊,此刻當真有些氣急,卻對墨名也有些佩服。
他的手中還有墨名的佩劍。
此劍是真正的有靈之劍,被劍修煉作本命劍後,幾乎便於劍主綁定,一者遭受重創,另一個也會受到相當影響,而與之相對,人與劍的聯係將會無比緊密。
此劍如墨名一般倔強,有著自己的鋒芒,然而現在,不需要他的武神訣壓製,就已平靜的任他掌握,仿佛等候著裁決。
劍閣的家夥老是有種莫名的傻氣,強硬插入他與北冥禹戰鬥的謝兆言如此,墨名也是如此。
江月白對此並不討厭,但確實很不喜歡墨名這種行事風格。
我已裁斷恩怨,何必以己度人?
“給我繼續突破,接我幾下不死,你我恩怨一筆勾銷。”
江月白厲喝出聲,在劍神的感知中公然出手,流雲手若疾風掃出,傾刻連擊墨名周身數十竅穴。
墨名整個人頓時一顫,心中了然,咬牙硬受此等攻勢。江月白的每一擊似都刺入他的經絡,有如鑽心之痛,而他卻淡然忍受,麵上猶有笑意。
江月白出手果然紮實,若他能活著,是他命不該絕,若不幸身死,是他罪有應得。
他願意接受這來自江月白的懲罰。
時間緩緩流逝,墨名身上的痛楚正在加深,而在某一刻,天地靈力如流瀑般注入他的體內,傾刻流轉全身,靈台之上的玄意被瞬間衝刷乾淨,留下的,卻是一種更加純粹強橫的波動。
於是江月白收手。
江月白收手之時,那種波動已經擴散至墨名全身,隨著墨名口中吐出一口鮮血,他的斷臂處血已止住,整個人的氣場亦有本質的變化,伴隨一聲悶響,一道靈柱直衝九天,輕易破得雲開霧散,引來天地同賀。
墨名登仙!
劍墓周邊,已然一片寂靜,先前發生的一切,已然超出了他們的感知。
“厲害。”
強如劍神,此時也終於正眼看向江月白,微不可察的頷首。
江月白的每一擊都直衝墨名經絡最薄弱之處,以攻勢強行將墨名經脈打通,以致於玄台登仙中的困難之處皆被他輕鬆抹除。當然,墨名本身的厚積薄發已經足以應對一切,然而他拖延的數息時間將自身突破的可能性降了數成,江月白不過是用自己的方式彌補了這等空缺,而代價,則是三個月左右的渾身酸痛。
與墨名一樣,江月白也是順著心意行事。
以直報怨,確實難得,隻可惜……
劍神眼中閃過一絲莫名意味,拂袖而去,回到了他的清淨處打坐。
江月白自然不知曉劍神對他的評價,他隻看向墨名,伸出了代表友好的手。
“你我已無恩怨,今日問劍,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