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此而已。

看——

隨隊而走的花童,就已將花籃中的喜錢往外拋去,換來沿街百姓的叫好聲。

隻怕京中達官貴人的婚事,也不過如此了。

……

王小石一把接住了飛向他這邊的數枚錢幣,望著這一片緋紅的長隊,就忍不住咋舌不已。

他朝著身邊人說道:“難怪你今日收攤得這樣早,原來是因為這場多有傳聞的喜事。”

白愁飛並未即刻答話。

他與王小石結伴來到汴京,已有數月了。

仰仗著出色的武功,在抵達汴京之前,他理所當然地許下了想要出人頭地的宏願。

但很可惜,到了這裡才發現,京城裡的水,要遠比他和王小石所想象的深。

在這裡,武功並不是決定人能否出人頭地的最大因素,人脈才是。

很不湊巧,他們並沒有這樣的東西。

於是留在他們麵前的,隻剩下了兩條路。

要麼,就是選擇殺人揚名,一麵頂著六扇門的追捕,一麵給自己找到一把庇護傘。要麼,就是在京中蟄伏,靜等那幾方大幫會的爭鬥中露出可乘之機,讓他們一舉得勢。

而在此之前,他們得先用最樸實的方式賺到足夠的銀兩,讓他們生活下去。

王小石選擇用自己的醫術知識,在老字號回春堂裡當藥師,至於白愁飛,則憑借著一手好書法好畫技,在街頭販賣字畫。

“這喜事和我們也沒什麼關係。”數月間的蒙塵,讓白愁飛身上的孤傲氣度被打磨削減了幾分,但出口的話依然有些冷淡。“你接的那幾枚喜錢也不夠補上今日提前收攤的損失,更買不起你前日提到的一得居裡的酒菜。”

王小石倒是豁達,順手將喜錢塞進了腰包,“彆這樣說,誰知道能不能沾沾喜氣呢?若是這迷天盟趁勢崛起,對我們來說也是好事,說不定就有了立身的機會。若再這樣蹉跎消磨下去,我們該得病了。”

“什麼病?”

王小石哈哈一笑:“窮病。”

人窮則誌短,這是古往今來的真理。

他說得順口極了。

“所幸當日解決了那些采生折割的惡徒之後,師姑娘沒答應你我的邀約,與我們一並往汴京城來,否則還得同我們一道受窮,也不知道她如今怎樣了。還有田姑娘與溫……”

“——你在看什麼?”王小石忽然發覺,在他提到這些沿途結識之人時,在白愁飛的臉上少有的未見異樣,反而是看向了一個方向,麵露沉思之色,當即話鋒一轉。

他順著白愁飛的目光看去,便見被他追隨的不是其他,正是那頂花轎!

白愁飛低聲喃喃:“……我總覺得,這花轎有些奇怪。”

王小石:“迷天盟這等大勢力,給盟主夫人的花轎自然要特殊一些,總不能和鄉下人娶媳婦那樣草率。”

白愁飛搖頭。

不,他說的奇怪絕不是這花轎的規格與製式。

以關七在武林江湖上的地位,便是讓花轎比旁人的多出一倍大小也並無不可。

他奇怪的是,在花轎的前進中,他好像聽見了一些類似於機關軸承響動的聲音。

他應當沒有聽錯……

“當心!”

後方忽然有人高呼出聲。

白愁飛無暇再行多想,當即收回了思緒,循聲回頭。

<

br>????這一轉頭,便驚見騷動傳來的方向,數匹尾部著火的奔馬不知是從哪處巷口被人縱出的,竟是直衝著人潮擁堵的這方而來。

在燃火的刺激下,那些奔馬早無理智可言。

人群匆匆躲閃讓出的那些沿街桌椅欄板,也僅僅是讓那些奔馬停住了須臾,就已繼續朝前疾奔而去。

而誰都能見得到,這些失去理智的瘋馬衝向的,正是花轎的方向。

白愁飛心頭暗驚,隻覺京中那些幫會的械鬥好生肆無忌憚。

誰也不會覺得,這些突然出現的馬匹隻是個巧合。

那必然是衝著迷天盟今日的喜事來的!

甚至絕不可能僅有馬匹而已。

但這些瘋馬衝來得快,迷天盟護衛的反應同樣不慢。

禍事剛起,便已有一道身著寬袍的身影踏空而起,直撲那奔馬而去。距離更近的衛隊中更是已分出了數人提劍來攔。

以白愁飛的耳力足以聽到,迷天盟那方早對半道遇襲有所準備,那後方的寬袍人還有此餘力,揚聲高呼了一句。

“不得見血——”

這是迷天盟七聖主的婚禮,怎能見血不吉!

但當最先攔截在馬前的那名壯漢出手的那一刻,白愁飛又陡然驚覺不對,隻因此人的出手力道,實在重得過分。

這不是不得見血的打法。

這一掌還揮向的不是要害,絕不可能令瘋馬一擊斷喉,而是——

掌擊馬身。

“嘭”的一聲巨響。

那奔襲而來的駿馬頓時被凶悍的掌力震碎在了當場。

血肉橫飛四濺,甚至帶起了一片揚空血霧,潑灑向了那隨同迎親的隊伍。

下一刻,便已有另一掌擊向了其餘的奔馬。

打眼看去,去勢比起方才那一掌,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好!”王小石近來經營藥物,比在場中的大部分人對於毒物都要敏銳得多,幾乎是下意識地拽起白愁飛疾退向後。

但那些迷天盟的衛隊卻顯然沒有的好運氣。

那些本是前來阻攔異變的護衛,更是直迎上了那片血霧,頓時發出了一片慘叫聲,倒在了地上。

也幾乎是在儀仗中段大亂的同時,自街道兩側,數隊黑衣蒙麵之人忽然現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自屋頂縱身跳下。

誰都看得到,他們的目標——

正是那坐有新娘的花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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