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人群中滿臉都是後悔懊惱的喬旭,喬楠差點沒笑出聲。
他不知道喬旭怎麼和小娘子混到一起的,但左右不過就是小娘子身上有利可圖,否則以喬旭的性格,豈會隨便對一個陌生人好心?
但很顯然,即便是重活一世,喬旭的腦子也沒漲多少,又把事情辦砸了!
喬楠心情頗好的吩咐雨竹,“讓老板再上一壺茶,咱們再坐會兒。”
他可得把這場好戲看完了再回客棧。
錢保保和張芸湘也好奇得很,自然也不想走人,興致盎然地伸著脖子觀望。
而那邊。
喬旭此刻簡直吐血三升。
自從上次在岑夫子家,他想要挑撥岑家和俞州喬楠的關係沒成功,反得罪了岑家,差點和趙立軒夫夫關係破裂後,他暫時就再不敢有什麼動作了,就怕撞到俞州這個孤魂野鬼的手中。
是的,喬旭猜不到俞州穿越的真相,又想不通前世早死的俞州為什麼會知道他的事情,最後就隻能把俞州歸咎為鬼魂野鬼行列,心裡怕得不行。
因此,最近他所有心思,基本都在抓住趙立軒的心,做個溫柔賢惠好夫郎上。
之所以接近小娘子,也就是齊素娘,倒不是因為齊素娘未來會有什麼大出息,而是單純因為銀子……
當初出嫁的時候,喬旭雖然從家裡拿走了2000兩之多,可根本就不夠用。
趙家窮得很,他嫁過去後,家裡一應開銷都需要他貼補,此次趙立軒來府城讀書,不僅他跟了過來,趙家全家都跟過來了!
其中有趙家人想過好日子的吸血蟲心思,也有春荷的慫恿之功,反正不管怎樣,最後他就是沒甩掉這群麻煩。
人都來府城了,看在趙立軒的麵子上,喬旭不可能不管。
但養十幾口人外加一群奴仆的花銷可不少,他暫時又沒有其他收入來源,眼睜睜看著手中的銀子每天不斷減少,心急火燎之下,他就想到齊素娘這個人。
在喬旭前世的記憶中,他其實對齊素娘也沒多少了解。
隻是因為在打聽堂哥消息時,順便聽說過一嘴傳聞,知道齊素娘是趙立軒書院同窗的妻子,家裡是做茶葉生意的商戶,特彆有錢。
不過齊素娘嬌氣蠢笨,來到府城後,因為不通庶務,在置辦宅院、家具、衣裳等等生活物品的時候,被府城的牙行和店鋪老板們坑慘了!
因此導致齊素娘的相公,被書院同窗們嘲笑不已,連他這個路人都聽到這件軼事了……
而從此可以看出來,齊素娘就是個人傻錢多,特彆好哄的傻子。
喬旭就琢磨著,他要是幫齊素娘避免了被坑錢,借機和對方成為好朋友,以後還愁沒地方弄銀子嗎?
這就是他未來的錢莊啊!
然而。
讓喬旭怎麼都沒想到的是,這個齊素娘竟然也和岑明鈺一樣,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
找牙行管事麻煩就找吧,為啥非得把他拉上,還把他供出來!
不知道這樣會害死他嗎?
喬旭真是想錘死齊素娘的心都有了,但顯然,齊素娘完全沒有把好心提醒自己的恩人,給出賣了的自覺。
齊素娘還在對著牙行管事生氣罵,
“我願意多給你銀子,和你騙我銀子,是兩碼事!200兩銀子我不在乎,我就受不了被人騙,我又不是傻大姐!宅子我不買了,銀子退給我!”
喬旭:……
你要是不傻能把我供出來?
牙行管事被罵得內心窩火,但到了手裡的銀子怎回再願意吐出來,隻能忍著脾氣,狠狠瞪了喬旭一眼,然後賠笑,
“這位夫人,你彆聽他瞎說,我們鴻運牙行絕
對童叟無欺。您那宅子不僅坐北朝南位置好,麵積也比其他一進宅院大很多,差點就是二進大小了,裡麵櫃子床榻也都是上好的木料,700兩絕對值得。”
“何況,我們牙行還給你包修繕,包打掃,送花送樹送果子,什麼都不用夫人你操心,到時候直接帶著行李入住,如此周道,其他500兩的宅子可沒有待遇,不信夫人您去打聽打聽……”
總之一句,到手銀子絕對不給退。
喬旭聞言心中翻了個白眼,對牙行管事的話嗤之以鼻,但現在他可不敢再得罪牙行管事了,隻能閉著嘴巴不說話。
他已經決定,改日再想其他辦法籠絡齊素娘,今天這事兒他不能再摻和,就讓事情這就這樣不了了之吧。
可齊素娘卻不是輕易鬆口的人,她脾氣驕傲又固執,一旦認定了什麼,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她現在就覺得牙行坑了她,因此不管對方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
“你騙我,我不聽你的了!”
“反正宅子我不要了,你退我銀子,不退我讓人收拾你!”
齊素娘執拗脾氣上來,就怎麼都說不通了。
但牙行管事也不想退銀子,雙方就在街上吵鬨推攘起來,吸引了不少人群,整條街熱鬨得不行。
……
就在這時。
遠處走過來一個車隊,正好被這擁擠的人群堵住去路,不等保護車隊的官兵先清理出通道,馬兒就因為環境的吵嚷受了驚。
“啊,馬驚了,快閃開!”
“保護主子!”
“救命啊……”
受驚的馬拉著馬車廂亂跑,嚇得周圍百姓趕緊四散奔逃,尖叫聲不斷。
誰都知道馬兒力氣比人大,一蹄子下去,焉有命在?!
而保護車隊的官兵更急得不行,馬車裡的主子身份貴重,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他們有九條命都不夠賠。
好在車廂裡麵的人也反應很快,也都是練過武的,有幾分拳腳功夫傍身,見勢不對,其中兩輛馬車中的人,就迅速跳了出來。
隻有其中一輛的主子,因為有腿疾行動不便,一時間出不來。
車廂中伺候的小廝急得對外麵大喊,“將馬殺了,保護主子!”
對,殺掉馬車自然就穩住了。
保護車隊的官兵聞言就抽刀想動手,但現場亂糟糟的,那馬也感知到危險躲避,一時間大家都奈何不得那受驚的馬半分。
眼看情況就要不對。
突然,一道身影猛地衝進人群,一手扶住馬車廂,一手抓住那受驚的馬後腿。
然後用力一掰,“哢嚓”聲響,竟是生生將那馬腿掰折了!
馬兒吃痛嘶鳴,但到底因為折了一隻後腿,再也無法行動,隻能蹲在地上消停下來,後麵馬車廂中的人也因此解除危機。
四周官兵見此露出喜色。
車廂中的人也連忙從裡麵出來,是個身著月白錦衫,頭發淩亂卻難掩俊美的年輕男子,以及一個相貌秀氣的小廝。
年輕男子下車穩住身形後,便立刻拱手道,“多謝俠士出手相救。”
旁邊伺候的小廝也露出真誠的感激,“還請俠士留下姓名,改日我家主子好登門拜訪。”
然後說完,兩人才注意到麵前之人眉心的朱砂孕痣,顯然沒想到,剛剛以一人之力止住驚馬的恩人,竟是一個小哥兒……
“路見不平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出手的小哥兒,也就是喬楠搖搖頭,沒有留下姓名,便就要轉身走人。
他剛剛出手救人,並不是因為發善心了,純粹是因為剛才看見這輛馬車廂即將翻到時,心中不知怎麼突然生出一股驚悸之感。
然後
身體就先於頭腦行動,直接衝了出去,不顧自己安危去救人。
真是奇了怪了!
正是因為這樣奇怪的感覺,喬楠根本沒有心思與人寒暄什麼,他現在隻想靜靜,平複下心中莫名其妙的驚悸之感。
隻是他想離開,彆人卻並不允許。
不等李承巍開口挽留恩人,旁邊李源駒卻是先一步跑上來,攔住喬楠拱手道,
“這位小夫郎請留步!剛才形勢凶險,若沒有小夫郎仗義出手,我大哥怕是凶多吉少,還請小夫郎莫要推辭,留下姓名住宅,此番恩情,我們兄弟定要登門道謝才是。”
對方語氣誠懇,滿臉感激,似乎對兄長安危極為看重。
但旁邊的正主李承巍,卻是臉色一瞬間就暗了下來。
伺候李承巍的小廝,更是眼神頓時陰鷙不已,他家主子的恩人哪裡用得著這人多管閒事?
李泰安見狀,不由心中嗤笑,他就知道老二最是奸滑狡詐!
朝堂上那些老東西都誇老二心胸寬廣,才德兼備,可實際上麵善內奸說就是這個家夥,不過區區一個大力小夫郎,都不給老大機會籠絡,也太謹慎了些吧。
要知道老大腿都瘸了,怎麼著那個位置也不可能再是老大的。
李泰安對這點交鋒不感興趣,他現在更想知道,到底是誰堵了這條街,差點害他當街出醜的,他非得把人揪出來收拾不可。
想罷。
李泰安便不耐煩道,“行了,大哥你們恩人送禮的事情等會兒再說!現在來人,給我把鬨事者抓過來,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竟然當街鬨事,真是目無王法!”
他如此一發話,周圍看熱鬨的百姓立刻嚇得後退一步,將中間的齊素娘、喬旭、牙行管事三人露出來。
護送車隊的官兵見此,也不用再問了,直接走過去將人押過來。
路被擋住,喬楠這下走不了,就隻能暫時呆在原地了。
而被押過來的牙行管事三人,見到麵前的車隊竟由官兵護送,哪裡還猜不到車隊主人身份,肯定非富即貴,頓時嚇得腿軟跪地。
牙行管事想也不想就搶先推卸責任求饒,
“求貴人饒命,小的不是有心在街上鬨事,小的隻是牙行管事,哪裡來的如此膽子?都是這位小娘子和小夫郎,他們買了我們介紹的宅子後才不滿意,非得胡攪蠻纏讓小的退銀子。”
“他們相公都是有功名的秀才,小的惹不起,但都銀貨兩訖了,小的隻是中人而已,銀子不在小的手上,哪裡退得出來啊……求貴人饒命。”
牙行管事可是人精,三言兩語就顛倒黑白把齊素娘和喬旭,給塑造成了仗勢欺人的惡勢力。
齊素娘又氣又驚,但她不擅長吵嘴,隻能氣道,“你胡說!”
反倒是喬旭,到底多活了一輩子,在這種事情上要比個小姑娘成熟些。
他還眼尖,看到了站在旁邊的李源駒,頓時震驚又大喜,那,那不是二皇子麼?
二皇子為人最是心胸寬廣,禮賢下士,最重要的對方還是未來的皇帝!
他記得前世聽聞過,幾位皇子曾經隱姓埋名到青山書院求學,趙立軒就是在書院中與二皇子有了交情,進入官場後投入二皇子麾下,最後君臣相輔相成走上高位。
既然二皇子在這裡,那旁邊兩位……肯定就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了吧?
大皇子因為瘸腿性格比較沉默淡然,三皇子卻因為母族強盛,脾氣囂張暴戾,但凡讓他不高興的人,都沒有好果子吃。
喬旭心念急轉,咬咬牙隻能朝李源駒磕頭,
“貴人大量,求貴人為我等小民做主!這牙行管事奸詐,分明就是他貪心不足欺騙這位小娘子的銀錢,我不過好心提點小娘子一句,他竟
顛倒黑白說我等仗勢欺人,真是心腸歹毒之極。”
“我家相公出身寒門,哪裡來的勢?我家相公更是縣城數得上的名氣才子,我怎敢做出有辱相公名聲之為?今日當街擾民之罪,我們願意承擔,可仗勢欺人之說,絕不敢認!”
他說得擲地有聲,正氣凜然,不管彆人怎麼想,反正周圍百姓是被帶偏了,瞬間就覺得他說得好,說得對。
齊素娘倒也不是太蠢,有了喬旭做主心骨,頓時就趕緊跟著點頭,
“這位哥哥說得對!我與哥哥以前都不認識,怎麼一起仗勢欺人?明明就是這牙行管事內裡藏奸,欺騙於我,這位哥哥好心提點我,我氣不過找牙行理論,這才鬨出事情,擾了貴人車馬,貴人大量,求貴人饒命,嗚嗚……”
說著就哭了起來。
她倒不像之前錢保保忽悠牙行中人假哭,而是真的擔心惹到什麼貴人丟了小命,害怕得哭了,她就是個商戶女,惹不起貴人。
周圍百姓竊竊私語,一方氣勢洶洶的貴人,一方弱勢姑娘和小哥兒,大家不免對後者心生同情。
喬旭見形勢大好,馬上就又朝李源駒磕頭,大聲道,
“貴人心善,還請貴人替我等做主,今日之恩,小夫郎與相公必定銘記於心。”
他不知道前世二皇子仁善是否屬實,但隻要二皇子有爭位的心思,肯定就要籠絡人才,如此好的一個舉手之勞施恩機會,他不信二皇子不動心。
果然。
李源駒在短暫的思考後,過來開口了,朝李泰安溫和笑道,
“三弟,他們不過兩個娘子夫郎,既然我等無甚大礙,便算了吧……”
“至於他們之間的糾紛,隨後交於官府查辦就是,相信官府自會處理妥當,我們不過白身而已,怎可隨意插手衙門之事?得饒人處且饒人,三弟覺得呢?”
他本沒想管這點小事,但如果對方相公是有功名之人,那就不一樣了。
隨手施個恩,又能破壞下老三的名聲,把老三暴戾的名聲傳得更廣更遠,著實兩全其美。
李源駒笑吟吟的,說話卻是綿裡藏針得很。
李泰安咬牙,“什麼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做什麼了,二哥竟如此說!弟弟不過是多嘴問上一句鬨事真相,為我的驚馬討個公道,結果卻成我的不是了。”
老二這個狡詐的東西,竟然又踩他!
“哥哥隻是兩句話而已,三弟何須如此動怒?罷了罷了,我不說了便是,還是三弟你來繼續斷公道吧……”
李源駒歎氣,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溫和。
周圍不懂的百姓看了不禁連聲稱讚,這真是個仁善又講道理的貴人。
被當了墊腳石的李泰安氣得要死,真恨不得上去直接乾一架,但礙於大庭廣眾之下,最終還是隻能忍了。
留下一句冷笑,“二哥大仁大義,弟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