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裕輕輕呼了口氣,“薑家女婿不好做。”
薑宛繁笑容一收,作勢要走。卓裕一把拉住她的手緊緊收攏,兩人腿碰著腿,他的指腹刮蹭著薑宛繁的手臂內側,四兩撥千斤的親密。卓裕坐得不算直,垮著腰,眼梢向上勾,“我就要做。”
薑宛繁輕嘖,“臉皮不薄啊。”
“薄了怎麼娶到你?”卓裕適時鬆開她,說正經事:“你媽媽,好像不太喜歡我。”
“她連親兒子都不喜歡。”薑宛繁拍了拍他肩膀,微微伏腰挑眉問:“怎麼,怕啦?”
“說不怕那是騙你的。”卓裕坦白,“我以後過的什麼日子,那還不是她說了算。那可是我丈母娘。”
薑宛繁抬了抬下巴,“那我呢?”
燈光熾白,自她頭頂勻勻灑下,不是那麼修飾氣氛的燈影,直白,明亮,卻也將她這張臉襯得白淨細膩。薄薄底妝遮不住鼻尖一顆極小的痘印,平添真實的俏皮。
卓裕被她注目得神魂搖曳,以笑意彌蓋心猿意馬,低聲說:“你啊,你是我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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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鋪都是新換的,這套藍色的洗漱用品以後就你用,不在家的時候,我給你收好。”向簡丹把羊絨毯鋪在床上,“都降溫了,山區比城市冷,你們多蓋一床。好了,早點休息。”
喜不喜歡另說,但向簡丹待卓裕體貼周到,無可挑剔。
“嘎吱——”人走門關,就剩他倆分彆站在房間對角。安靜裡,隻有頭頂的節能燈在看熱鬨。
兩隻枕頭一床被子。
同床共枕。
卓裕想到這個詞,有點燥。
“我出去抽根煙。”他說。
下樓去院子裡,冬夜的風仍然降不下.體溫。
“唷,你還沒休息呐?”薑榮耀詫異地站在身後,棉睡衣顯胖,手裡還端著剛倒好的茶。
卓裕心思一動,下意識道:“要不我晚上……”
“什麼?”薑榮耀悠哉地吹散茶熱氣,喝了口。
“我晚上,跟您睡吧。”
“噗——”茶猛地燙了嘴,薑榮耀直縮舌頭,“跟,跟我睡?不是,你跟我睡乾嗎?你不是也有老婆嗎,找你自己老婆去。”
“……”
卓裕再回到房間時,薑宛繁已經換了睡衣。白色係帶的薄棉略寬鬆,袖口有繡上去的兩支淡紫鬱金香。
卓裕視線落在她右頸。
薑宛繁解釋說:“睡衣是我奶奶做的,這些花紋也是她繡的。領口上是我名字的拚音。”
她稍微拎起了點,卓裕走近,還真是一串行雲流水的“fanfan”。
“小名?”
“不算吧,我名字裡哪個字都適合做小名,從小叫我什麼的都有。”
卓裕問,“那你喜歡哪個?我以後就叫哪個。”
薑宛繁看他一眼,“你剛才不是這麼叫的。”
卓裕反應過來,慢慢抬起手,順著她睡衣領的那串拚音一點點撫移,明明哪裡都沒挨著,卻起了一片燎原火焰。
“嗯,知道了,祖宗。”
薑宛繁抿著唇,背對他一直在抹被子上的褶皺。
卓裕輕輕製住她手臂,調笑道:“可以了,被子都被你捋禿了。你睡吧。”
薑宛繁轉過身,“那你呢?”
卓裕隨手指了指地板。
她皺眉,歎氣道,“不至於,一塊兒睡吧。都帶你回家了,再做作就沒道理了。就是,我睡覺習慣不太好,會搶被子。要是你半夜凍醒,叫我一聲。”
薑宛繁自然又真實,就是神色仍有點忐忑。
但真躺一張床上了,好像也沒想象中那麼難……除了枕頭之間隔著兩拳頭寬的縫,被子中間也能再塞一個人。兩人平躺,一動不動,像兩塊木板板。
沐浴露的味道被熱氣蒸騰,分化出另一種香,在五官六感中撓癢。卓裕忍不住側頭看了她一眼,薑宛繁雙目似放空,長發積壓枕間,像一匹散落的綢布。
卓裕想緩解她的緊張,但自己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薑宛繁盯著天花板,確實是在神遊四海。
晚上她在廚房洗碗,奶奶站在旁邊削桃子皮外帶碎碎念,“他怎麼穿那麼少喲,外套都不是羽絨的,呢子衣是帥的,但到家裡誰要看他耍帥呢。”
薑宛繁忍笑,心有戚戚地附應,“他怕熱,不怕冷的。”
“他說你就信啊,你跟你爸一樣。”祁霜操心,把卓裕從頭到腳回憶了一遍,他穿的鞋子是切爾西式樣的皮鞋,好看是好看,但底也太薄了。
“他穿多大的鞋?”
“啊?”薑宛繁被問懵,“不知道啊。”
“都結了婚,你也太不關心他了!!”祁霜越說越生氣,桃子皮不削了,訓了好久的話。最後交待:“你問了告訴我,我明天能給他做一雙棉鞋,冷死人了,彆凍著。”
這幾天太耗心力,領證、結婚、見父母,跟做夢一樣。薑宛繁的眼皮本來快合上的,但突然想起這件事,便強撐惺忪,脫口而問——
“你多大?”
卓裕肩膀一僵,像被小電鑽戳中太陽穴。
第一晚,就這麼直接的嗎?
雖然叫你祖宗,但祖宗你能不能稍微含蓄一點點?
默了默,他低聲答:“……18吧。”
薑宛繁合至一半的眼皮動了動,“18?你這樣的身高,正常不得40多麼?”
“…………”
卓裕咽了咽喉嚨,兩把火燒著耳朵一般,“這樣的男人,全中國應該找不出來。”
?
??
???
薑宛繁好像明白了什麼。
卓裕似乎也反應了過來。
“那個。”薑宛繁艱難開口:“我是問你多大碼,奶奶怕你冷,要給你做雙厚底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