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宛繁不動了,背對著驚訝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卓裕語氣聽著不怎麼高興,“低頭多久了?”
薑宛繁有點不敢吱聲。
蹦進來拿東西的呂旅跟小阿飄一樣,“從早上到現在,水都沒喝一口。”
卓裕不說話了。
薑宛繁緊張了,“我喝水了,你彆聽她亂講。”
“彆動了,放鬆。”卓裕歎氣,“我現在是不是要報個推拿按摩速成班?”
“還不如我來教,我要不做這一行,真能去開個推拿診所。”薑宛繁說:“雀霖的大部分繡工都是推拿按摩的好手。唔,舒服。”
這還享受上了。
旁邊有一條四角椅,卓裕長腿一勾就勾了過來。他坐下後,攬著薑宛繁的肩膀往後稍用力,人就靠在了他懷裡。
薑宛繁身體一僵。
卓裕低聲:“放鬆啊,這位女顧客。你不放鬆,我怎麼為您服務?”
既陰陽怪氣,又不怎麼像正經話。
薑宛繁乾脆跟著一起不正經,“嘖,這技術。你是幾號技師?”
“10?20?那就18吧。”數字吉利,卓裕笑。
“記住了,下次不點你。”薑宛繁閉眼休息,扭了扭胳膊,在他懷裡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靠著,“左邊重一點,再左,啊,對。”
卓裕氣笑,“下次你都不點我了,我乾嗎聽你的?”
“這麼受不得打擊啊。”薑宛繁左右扭了扭脖子,頭發絲蹭得卓裕手背癢。
“怎麼,道德綁架?”卓裕低下頭,從這個角度看,她的睫毛像兩瓣婆娑彎月。
薑宛繁懶懶地應了聲:“嗯。”
卓裕認命,“好,我自己綁自己,打活結,你一扯就鬆的那種,行麼?”
薑宛繁翻身坐直,樂不可支地看著他,“行行行,改行吧18號技師。”
“永遠為薑老板一人服務。”卓裕眉眼帶光,一臉光榮。
—
從霖雀回來一周,離農曆春節也隻剩半月不到。
27這日,卓裕正式登門拜訪。
薑家做大事搞,從下高速進縣城的第一個路口起,每隔50米架起一座紅拱門,上邊貼著燙金吉祥話,彩帶氣球隨處可見。薑宛繁家的小彆墅裡更是烏泱泱的人,討喜糖的,發喜煙的,逢人就熱情倒芝麻茶水的。
小孩兒們嘻嘻哈哈地看熱鬨,也不知誰喊了一嗓子:“堵門口乾嗎小兔崽子們!”
奶聲奶氣的童音又脆又清晰:“看新郎鴨!!”
卓裕不慌不忙,豁得出,放得開,敞開了臉麵大聲問:“新郎帥不帥?”——邊問邊拿出一遝厚厚的紅包在手裡揚。
小屁孩兒們嗓音震天:“帥!!呆!!了!!”
走在後麵的卓憫敏一家被這陣仗驚著了,確實沒想到會如此隆重。林延皺眉嘀咕:“太誇張了,跟大擂台一樣。”
卓憫敏當沒聽到。
林延就真以為她沒聽見,火上澆油直起勁:“媽你當初費了多少心思給大哥安排相親,還讓人來家裡吃飯見麵,本來以為聊得有戲,結果被他擺一道,現在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閉嘴。”卓憫敏低聲嗬斥,“這是你該說的話嗎?你嫂子就在前邊,你想讓她聽到是不是?”
她是看出來了。
薑宛繁的家雖不在大城市,但條件優渥,父母視若珍寶,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家。
卓裕的禮數到位,光彩禮拉了一後備箱。七位數的現金,金器首飾一盤盤地擺在台子上,還有孝敬嶽父母的東西更不在話下。無論放在哪個地方,這樣的誠意和實力都是頂頂有麵了。
可更難得的是,薑宛繁家的回禮不比他少,悉數對照著給。於是,這兩家的東西擺在一起,拍個小視頻發網上也能火一陣子。
禮尚往來,彼此尊重。
這是來自娘家人的撐腰。
兩家見麵時,薑榮耀大氣和善,向簡丹爽利熱情,能言善道,絕不會讓場麵冷掉。薑家人口多,上頭五個伯伯,四個姨媽,兄弟姊妹把人氣捧得足足的。牌局開了七八桌,把親家這邊招呼得麵麵俱到。
中途,卓裕被向簡丹叫走了一會兒。再回來時,兩個人有說有笑的。
薑宛繁被兄弟姊妹鬨騰得有點累,在二樓臥室歇會氣,從窗戶往下看,院子裡的灶火升得紅紅熱熱,廚師們忙上忙下。晚飯流水席是霖雀鎮的特色,圖的就是一個熱鬨喜慶。
敲門聲響,“宛繁,我能進來嗎?”
薑宛繁站了幾秒,這才換上笑臉,“姑姑。”
卓憫敏進臥室,輕聲關上房間門,“我真沒想到,雀霖這麼漂亮。這邊風俗真彆致,剛才以璐還跟我念叨暑假想來玩兒呢。”
薑宛繁關心道:“姑姑您沒被禮炮聲嚇著吧?我都擔心您不適應。”
“怎麼會,雖然是第一次來,但我就是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卓憫敏四下打量了一番,喟歎感慨:“這就是緣分,我們注定要成為一家人。”
薑宛繁笑了笑,“您放心,我以後和卓裕一起對您好,他顧及不周的,您隻管告訴我。”
“你是懂事的孩子。”卓憫敏欣慰,忍不住拉起她的手,“卓裕是家裡的大哥,他承受的壓力自己從來不說,但我明白,我也心疼。”
兩人握著手,踱步到窗邊站定。
薑宛繁耐心聆聽,安慰:“他也一直記掛您的好。”
“嗐,哪有什麼完人,好與不好,都是自己的看待。姑姑知道,剛才林延說的話,你一定聽到了。”卓憫敏停頓片刻,小心翼翼觀察薑宛繁的神色。給了她足夠的反應時間後再繼續:“凡事都要向前看。雖然你和卓裕認識的時間不長,他做出結婚的決定也很突然,但這就是你倆的正緣。”
薑宛繁目光平靜,恭敬地點了點頭。
卓憫敏將她的手瞬間握緊,“卓裕呢,雖然有很多做得欠妥之處,但他年輕、事業也在上升期,以前呢,免不了逢場作戲。林延的話,你彆當真,根本沒有他說得那樣誇張。相親歸相親,好感也隻是好感,跟那些個什麼女明星的緋聞……姑姑寧願親口跟你說,也不希望你多想。”
薑宛繁笑了笑,“姑姑,卓裕這位相親對象,是不是姓向?”
卓憫敏一愣。
“叫向衿,今年剛回國,左眼眉尾有一顆小淚痣,右耳兩個耳洞對嗎?”薑宛繁說:“我是左耳有兩個,是初二的時候,我倆一塊兒去橋洞攤上打的。”
“還有,您說的緋聞女明星,她叫盛梨書。新戲剛殺青,我們約好後天一起吃飯。”薑宛繁好人好事做到底,“您喜歡她嗎?要不那天您也一塊去。”
風入室,混著院子裡備宴時的柴火煙氣,隱約還有絲絲蛋餃香。這種不應景的烘托像演員走錯片場,無措地麵對聚光燈。
卓憫敏以為薑宛繁就是這位茫然演員,卻沒料到演員將錯就錯,對戲流暢,一字一句反轉劇情。
“這兩人都是我鐵打的閨蜜,我們仨有個群,經常在裡邊聊天。我也聽她倆說了不少延弟,以璐,還有您的趣事。所以姑姑您放心,我不會誤會的。因為這些前塵往事,邊角八卦,我知道的比您詳細。您要感興趣,我慢慢說給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