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卓憫敏維持住得體寬容的表情,微微恍然,“這樣啊。我就說,你和卓裕是有正緣的。”
“承您吉言嘍。”薑宛繁主動挽住她的手,“姑姑,我陪您下樓,您慢點。”
剛走出臥室門,就看見卓裕上樓。
卓憫敏拍了拍薑宛繁的手,“你也注意休息,牌局等著我呢。”
薑宛繁仍然體貼地扶著她送到樓下。
再回來時,她腳步輕悅,卓裕弓腰,雙手撐著欄杆,視線一直追隨。
“你也躲懶來了?”薑宛繁笑眯眯地問。
卓裕看了眼樓下,“我姑跟你說什麼了?”
“把我一頓誇。你這什麼表情?不信啊。”薑宛繁仰起臉,“我這樣的,還不值得被誇嗎?”
“媽說的是實話。”卓裕:“果然臭美。”
“我媽怎麼什麼都跟你說,我哪裡臭了?”
卓裕單手勾住她的腰,忽然埋頭在她頸窩,低聲帶笑,“嗯,香的。還有,糾正一下。不是你媽,是,我們的媽。”
樓下,卓憫敏回頭看了眼。雖被牆角遮了一半看不完整,但仍看得出兩人在親昵擁抱。
她不動聲色地移開眼,蓋不住心裡的五味雜陳。
林延說得對,在卓裕婚姻這件事上,確實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這些年,她自認為找到卓裕的命門,雖不能事事如意,但大方向不偏離。
卓裕的能力和為人,確實比自己的兒子強太多。
有他在,[兆林]就不會差。
退一萬步想,閃婚也不是什麼事。一個年輕女孩兒能翻起什麼風浪,不過是籠絡、敲打、利誘,總能駕馭收服。
但薑宛繁這個人的韌勁,確實出乎她的意料。
頂著一張青春疼痛文學的女主臉,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不僅軟硬不吃,還能把你鋪好的陷阱再挖深一點還回來。
以及卓裕的態度。
這件事薑宛繁不知道。
在與薑家正式見麵之前,卓裕來了一趟林家敲警鐘。
他甚少有如此單刀直入,話掰碎了說的時候——
“您和姑父願意去,這份恩情我記著。我很喜歡薑宛繁,喜歡到,看她第一眼,就想帶她回家,見見我爸媽。但老卓走了,她見不著,你們是我家人,無論過去怎樣,我都希望,你們能接受我已經結婚這件事,能對薑宛繁寬容。”
林延不樂意了,“這話說的,我們也沒說不喜歡她吧?”
卓裕慢笑,微抬下巴,目光無謂也無畏,“不重要。”
我喜歡就行。
“這麼多年,我捫心自問,對您,對“兆林”,都算得上儘職儘責。我沒有彆的要求,唯一這一件。”卓裕撂話如熔鑄的漿水,不容商榷,“我不希望被人打了我的臉,所以,對薑宛繁好一點。”
語氣平靜,態度堅決。這比明火執仗地放狠話更震懾。就連一向作死的林延都不敢正視他的注目。
卓裕往林家丟了一把明晃晃的火種,和平共處,那便相安無事。但越界挑事,這把火燒著誰也彆怪我。
女人之間最了解彼此,卓憫敏也更了解卓裕。
他不希望被打臉,因為薑宛繁就是他的臉麵。
這一次,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機。
……
下午四點,流水席就開始了第一輪。十裡鄉親大部隊,吃完一撥又一撥。迎賓門口擺了兩個大竹簍,來吃席的紅包都往裡頭放,其實數額並不大,但紅彤彤的堆成兩座小火山,忒能鎮場子了。坐席好像也沒太多講究,有空位的都能坐。
就右邊有一桌不太一樣,坐那兒的全是同齡的年輕男人,而且彼此都熟絡。看見卓裕的時候,眼神也極其統一,倒也不是惡意,總之就是怪怪的。
“問你個事。”卓裕沒忍住,扯住薑弋到一邊,往右邊努了努下巴,“那桌都是表哥表弟?”
薑弋連著幾天忙活,今天更是四點多被向簡丹叫醒去王屠夫家拿豬頭肉,早就精疲力儘,連敷衍作弄的心思都沒了,直接撂實話:“我有這麼帥的親戚嗎?我就是家族的帥王。那都是追過我姐的人。”
卓裕腦子升起無數個問號,“你,你們這還有這種風俗?”
“自覺來的,沒發請帖。就這麼跟你說吧,雖然我姐一個都沒答應過,但他們個個都記得我姐的好。”薑弋熱情介紹,“左邊第一個順數,英語老師,開運輸公司的,鎮東征收大戶,最右邊的兩個比我姐小三四歲,一心想要姐弟戀來著。”
卓裕:“……”
薑弋:“姐夫你彆有壓力,你放心,他們跟你都比不了。還有兩桌沒來的也比不上你。”
卓裕:“……”
兩家正式見麵,也算一個禮儀周到,團圓和滿。返程的時候,祁霜拄著拐杖,笑眯眯地衝卓裕招手,“孫女婿,你來來來。”
卓裕小跑過去,扶住祁霜的胳膊,“奶奶,您真不去我們那兒看看?我親自陪您,帶您看福祿戲,遊八寶園,帶您去沁雲山燒頭柱香。”
“那我去不了。”祁霜一本正經說:“我認床。”
卓裕佯裝思索,“好辦,我明兒找貨運,把您的床運過去不就得了?”
祁霜被哄得樂不可支,拍著卓裕的手背,踉踉蹌蹌的小碎步往邊上走遠了些,“我想跟你說悄悄話。”
卓裕笑,“好,您聲音小點兒,我保證不告密。”
“就是我家薑薑,啊,現在也是你家薑薑了。她呐,眼睛不太好,先天性的夜盲症,就這裡。”
祁霜怕他不明白,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小時候治得及時,正常生活是沒有問題了,但我就是擔心這女娃娃。”
卓裕連忙道:“您放心,晚上我都跟著她,絕不讓她開車。”
祁霜滿意地點點頭,“啊對了還有啊。她這個情況要多吃豬肝,吃豬肝對眼睛好。但她就是不聽話,最討厭吃豬肝,每回給她做的,她都給偷偷倒掉的。”
卓裕笑了笑,“她不乖,回去我打她屁股。”
“好好好。”祁霜眉開眼笑,皺紋像湖心隨風蕩漾的水紋。
寒暄告彆的時候,薑家親戚圍了一圈又一圈,那熱情勁,像無數朵站崗的向日葵似的。卓裕招呼好一切,臨上車前,奶奶又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很小很不舍的聲音:“……打輕一點噢。”
—
“我奶奶說什麼你都做?你也太沒原則了吧。”回到四季雲頂,薑宛繁蹲在地上數這些彩禮和回禮,邊數邊在紙上劃勾勾。
“奶奶麵前要什麼原則,何況她說的都對。”卓裕脫了羽絨衣,一件淺灰高領羊絨衫打底,幫她一起清點,“你眼睛……”
“真沒事,奶奶就是想炫一下她的廚藝。她最拿手的菜就是豬肝的各種做法,你要想哄她高興,下回就吃豬肝。”薑宛繁滿意地在紙上圈了個數,“想不到結婚這麼賺。”
“那你的意思是?”
“多結幾次。”
卓裕壓著眼神,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薑宛繁揚著一張笑臉,怎麼好看怎麼笑。
卓裕彆過臉,冷漠不過五秒,直接敗陣。
薑宛繁好奇一件事,“我想問你,怎麼收買的我媽?”
她太了解自個兒親媽。向簡丹是豪爽脾氣,就結婚先斬後奏這麼一出,就算卓裕再好,再優秀,也擺平不了向簡丹的怨氣。但這一次回家,向簡丹對卓裕的那種好,就像奶奶祁霜一樣,沒藏丁點兒。彆人一問女婿的情況,她自豪得能誇出十篇小作文來。
按薑宛繁的理解,向簡丹對卓裕的態度不差,但絕對到不了這種程度。
“媽沒跟你說?”卓裕輕描淡寫道:“除了你看到的彩禮,我還單獨給了她兩樣東西。”
“什麼?”
“隻寫了你名字的新婚房,以及一份我的無犯罪記錄證明。”
良久,薑宛繁拜服地點了點頭,“你是高手,哄丈母娘可真有經驗。”她站起身,兩手環在胸口,帶著審視與認真——
“老實交代,你到底結過幾次婚?”
卓裕:“……”
手機正好響,群裡的語音消息:“姐們兒我到機場了,一小時後見!”
卓裕隻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薑宛繁回了句“好的”,然後揚了揚手機,語氣平靜地說:“我朋友,晚上一起吃飯吧。”
卓裕沒覺得有什麼,吃就吃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