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輝煌共存(2 / 2)

我們結婚吧 咬春餅 12853 字 8個月前

薑宛繁一邊笑說“幼稚”,其實高興得很。

工作組那邊在催了,卓裕攬了攬她的肩,“進去吧。”

薑宛繁加快腳步,走到一半又回頭。

一家人站在晨光裡,周身像鑲了一層溫柔的光圈,每個人遙遙注目,望向她的眼神包容寬廣,讓薑宛繁覺得,哪怕前路是未知之鏡,她依舊能走得大膽、一往無前。

……

8點半,決賽正式開啟,線上網絡直播同步進行。

比賽現場設在廣播大樓頂層最大的演播廳,座無虛席,媒體區也是□□短炮,人數眾多。主持人按流程進行,文化講解、規則播報、選手統一登場再分彆自我介紹。許多人盛裝出席,或自己原創,或民族服飾,群生群像,非常吸睛。

晏修誠一登台,長袍青衫,溫文雅俊,歡呼聲不小,掌聲不斷。唯有第五排,卓裕和薑榮耀他們麵無表情,格格不入。

待薑宛繁上台時,薑弋站起來,一頓瘋狂輸出:“哇噢!!鼓掌!!”這架勢瞬間帶動氣氛,全場笑著掌聲如雷。

薑宛繁淡淡的體驗了一回社死瞬間。

開場流程結束,進入正式比賽階段。

賽委會故意安排,讓薑宛繁和晏修誠兩個熱度最高的選手,工作台並排一列。同時,網絡直播的彈幕討論得熱火朝天:

【薑好美啊!!晏愛而不得太正常了!】

【他倆0交流,不和石錘!】

【看不懂,但就是莫名覺得好厲害。】

到這一步,各自選題揭曉。

主持人先問的晏修誠:“晏老師這次帶來的是什麼作品?”

回答之前,他有意瞥了眼薑宛繁,想到她的反應,莫名的快.感替代所有情緒,哪怕是他不擅長的內容。

晏修誠答:“人像。”

旁人或許不了解,但業內的這些評委都清楚,晏修誠一貫以山水擅長,人像並不是他拿手的,甚至從工藝角度看,還有所欠缺,實在不明白,他為何會在這麼重要的比賽上,如此我行我素。

主持人走到薑宛繁麵前,“薑老師你呢?”

薑宛繁眼神淡定,嘴角帶笑,答:“山水。”

晏修誠身體一僵,緩緩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薑宛繁察覺注目,禮貌回視,笑如漣漪。

一個選了自己最不擅長的。

一個選了對方最擅長的。

不同的是,在薑宛繁這,人像與山水,是她拿捏最自信的兩項。

人人都求揚長避短,但晏修誠偏就揚短避長。

他麵色如陰雲,一向淡然不慌的眼神裡也有了明顯的淘浪。主持人的聲音屏蔽遙遠,音樂鼓點如重錘,徹底將他的心緒攪亂。

“晏老師?晏老師?”

主持人連連提醒三遍,晏修誠才緩慢回神。

“比賽開始了,您可以回到工作台開始您的創作。”

晏修誠剛定下心神,卻又驀地看見薑宛繁朝他一笑。那笑意淺,還有一絲挑釁。他心頭一涼,忽然反應過來。

套話得來的消息,根本就是那個男孩兒故意透露的。

都以為小孩兒不說謊,也最好騙,所以深信不疑。沒想到,他才是那個冤大頭。

這一切,薑宛繁都知道。她埋下陷阱,就等著他往裡跳。在這關鍵時刻,又讓他知曉真相,對一個人的心理狀態是極大的打擊。

晏修誠發了懵,穿針時,手都在抖。

挨得近,旁邊的薑宛繁飛針走線,沉著冷靜。繡布是天地,她凝心靜氣,於天地間徜徉遨遊。攝影都忍不住給予她幾次特寫,繡布上,群山淺廓,日影樹蔭,咬碎了的陽光栩栩如生。勾勒出雪原雲海,薑宛繁繼而填充內容,山腳下,苗寨角樓,瀑布清溪,人影攢動。

薑宛繁這幅繡圖,勾出了苗寨四季。比賽時間有限,她僅以勾邊為主,去繁從簡。縱如此,分明的四季依然清晰可辨。她把重心放在寨子裡的群像上,背竹簍的婦人,簍子裡的奶娃娃。坐在溪邊閒聊的,挑著水桶走山路的,還有坐在家門口,穿著苗服刺繡的老嬤。

人小,所以顯精致,也節約時間。形似,神韻更靈,整個繡品看起來繁簡得當,苗寨的景、物、人融合,濃妝淡抹總相宜。

當薑宛繁將作品拿起時,光影變幻,上頭暗藏的玄機也一並展現。原來,勾勒群山輪廓,用的是金銀線,角度改變時,流光溢彩,整幅繡品仿佛活過來似的。

山雪同色,輝煌共存。

現場的掌聲與直播的彈幕一樣熱烈。

十點半,賽時結束。

薑宛繁有條不紊地收拾工具,鏡頭給到她時,她甚至連頭都沒抬,不像剛參加一場比賽,而是日常的工作而已。

而晏修誠,整個不在狀態,到此刻,連強顏歡笑都懶得再裝。

半小時後,宣布結果。

薑宛繁的第一名當之無愧,意料之中。

令人嘩然的是晏修誠。

他竟然連獎都沒拿一個。

所有選手站成一排,攝像頭掃過每一個人的表情,晏修誠極力繃著,神色僵硬。薑宛繁依舊是淡淡不爭的神色,她像一麵寧靜的湖,唯有眉眼是被風吹活的漣漪。

主持人:“恭喜獲獎選手,那我們先來聽聽第一名,你有什麼想說的?”

薑宛繁接過話筒,“我的家鄉是霖雀,一個很小,很沒存在感的小城鎮。那兒沒什麼工業,拉不到投資,年輕人還能出去闖一闖,年長的,大都靠繡東西換點貼補家用。以前,我媽不讚成我學刺繡,覺得這是沒前途的活。但我想說,人的成長,就是一路磕碰,一路逆風,一路自證。能有這樣一場高規格的比賽,我能站在這裡,就是一種好結果——我們被重視,我的努力沒有浪費。”

現場響起掌聲。

薑宛繁忽然轉過頭,輕聲問主持人,“我可以請兩個人上台嗎?”

台下的導演比了個手勢,應允。

觀眾席的薑弋眼明手快,馬上照辦。

不多時,他扶著三奶奶和小水來到台邊。薑宛繁快步迎向前搭了把手。

眾人驚愕,不知這身著苗族服飾的一老一少是怎麼回事。

小水很緊張,拄著拐杖走得慢。三奶奶抓著薑宛繁的手,雖也緊張不適,但還是鼓起勇氣走到舞台中央。

薑宛繁說:“容我介紹一下,這是小水,這是三奶奶。我們都是霖雀人。這就是我說的,以一技之長傍身,拿著針和布大半輩子,什麼都會繡,一塊小帕子賣20塊,稍大點的圍巾,披肩賣80塊。就這些小東西,日熬夜熬,十天半月能繡個三五樣。沒人來收的時候,就統一賣給中間市商,那就更便宜了。不是想賤賣,而是,要吃飯,要買藥,要生存。”

語罷,薑宛繁示意小水拿出東西,他帶的袋子裡,就裝著三奶奶的繡品。

水中遊魚,稻田豐收,金燦燦的秋天,半遮麵的古代美人兒……

觀眾驚呼連連,繡得太美了。

彈幕瘋狂刷屏:

【這麼好看怎麼隻賣20??我不允許!!】

【上鏈接!競拍!!我出1000!!】

【嗚嗚嗚那個小男孩腿沒了好可憐。】

薑宛繁眼裡漸漸有了光,笑著讓大家再次看她剛拿了獎的苗寨圖,“角樓下繡花兒的奶奶,油燈旁穿線的年輕男生,就在這了。他們是霖雀的每一個人,是這個行業裡、不為人知的千千萬萬人。民族瑰寶要傳承,可是有‘傳’才有‘承’,得獎是其次,我希望大家,能看到更多的工藝人,能更好地了解這個行業,發現不一樣的美。”

現場掌聲如雷鳴般響徹。

薑弋瘋狂叫好打call,祁霜在底下偷偷抹眼淚。

台上的小水愣乎乎地站著,眼底也有微閃的光,他下意識地鼓掌,三奶奶也是,有樣學樣,嘴裡念叨著。

薑宛繁露出了比賽以來,最舒心愜意的笑容,她真摯道:“一場比賽改變不了太多,他們仍會回歸正常的生活,靠刺繡賣錢,過日子。這麼多人看著,機會難得,那我就多呼籲,歡迎大家來我的家鄉霖雀遊玩,也歡迎各位老板們來這考察。”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下次收購繡品時,漲一點點價好不好?”

台下,善意的笑聲此起彼伏,嘉賓席的各界人士紛紛回應:“好!”

薑宛繁左右手分彆牽住小水和三奶奶,三人鞠躬謝禮。

掌聲連綿不絕,像洶湧的浪奔騰不息。

薑宛繁鬆開他們的手,自己往後退一步,把兩人送到聚光燈與媒體前。

世間的聯結、際遇各有不同,命運悲苦從來都是群生群像,千人千麵。但這一刻,薑宛繁願意相信,人性的善,對美的認知總能共情共通。

薑宛繁轉身下台,背影篤定絕美。

以一己之力,串起人間微小螢火,讓他們也有閃閃發光的機會。

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賽事結束後,新聞發布會。

薑宛繁委托賽委會公布一則消息——

【我本人,在此次比賽中所獲取的50萬現金獎金,將悉數捐贈相關機構,用以扶持傳統文化發展。】

有酒歡今夕,鳴琴廣陵客。

願,星火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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