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收拾那些票證的朱允熥,不由得一頓。
近幾個月,他幾乎每隔十天就給遠在北平的朱棣寄一封信,卻從未收到過回信。
沒想到,今天居然等到了回複。
“進。”
他即刻吩咐道。
劉遠聽令,輕輕推門而入,見朱允熥神情嚴肅,便直接將燕王的信放在桌上。
朱允熥捏起朱棣的回信,匆匆一瞥。
信封邊緣乾淨利落,沒有重新封合的痕跡,他嘴角不經意勾起一抹笑,看樣子朱元璋是真的對他放心了。
不過轉念一想,回頭還是得主動跟朱元璋提提,關於朱棣回信的事兒。
心思至此,他取來拆信的小工具,動作輕柔地揭開信封的封口。
抽出信紙,朱允熥眉毛輕輕一挑。
望著手裡那厚厚的一疊,他不由得感慨,朱棣還真是洋洋灑灑寫了好大一篇呢。
目光隨即鎖定在信紙上的字跡。
首行字跡如龍飛鳳舞,力透紙背,朱棣的筆力彰顯無遺。
“允熥來信,四叔均已收悉,隻因領旨在外,率軍討伐元賊殘部,頃刻間難以脫身回複。”
這個借口找得挺妙。
朱允熥暗自一笑,沒多做評價,繼續往下瀏覽。
“班師回朝至北平,方得閒暇重溫,這才提筆回信。”
“得知允熥改封淮西郡國,那是我大明興起之地,四叔心中歡喜,連乾三杯以示慶祝。”
讀到此處,朱允熥臉上閃過一絲深邃,“四叔可真是……”
輕歎一口氣,朱允熥把心中的警覺悄然掩藏。
他不信朱棣至今對他近況一無所知。
可能他還未聽說他已被立為監國皇太孫,但朱元璋誇他是聖孫的事兒,朱棣肯定門兒清。
朱允熥的眼神不自覺地變得深沉,口中緩緩念叨:“那黑衣和尚已經開始注意到了我嗎?”
……
北平城。
洪武初,大明驅逐蒙元,複中原,朱元璋取名北平。
洪武三年,皇四子朱棣封燕王,十三年就藩北平,構建大明北邊塞王體係。
是明朝屯兵、抵禦北方勢力的軍事心臟。
此刻,南方或許才剛剛感受到秋的涼意。
而北平城內,卻已滿眼枯黃,空氣裡彌漫著乾冷與蕭索。
城牆上,朱棣頭頂朝天烏紗冠,身著簡單的親王常服,雙手負於背後,凝視南方。
今年,北方的戰火雖剛熄未久,但冬日的降臨似乎讓大明與元朝殘部都不願輕啟戰端。
不過,朱棣的眉宇間卻難掩憂慮。
“王爺,您是看應天嗎?”
一陣略帶突兀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來自身後。
轉身一看,是一位高大和尚,不同於常見的僧人行禮,他直接拱手為禮。
朱棣側首回望,認出了是昔日隨他北上的姚廣孝,微笑道:“大師今日怎麼得閒了?”
這位後來的黑衣宰相,在北平這些年,皮膚竟意外地保養得格外白皙。
他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王爺可還沒回答小僧的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