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心存一絲憂慮,“縉紳兄,這事一旦啟動,便如開弓之箭,再無回頭路了。”
解縉眉頭緊鎖:“夏原吉坐鎮浙江,鐵鉉遠赴倭國,局勢緊迫,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我蒙太孫厚恩,不敢有忘,隻願鞠躬儘瘁,至死方休,以表忠心。”
提到鐵鉉與夏原吉,解縉心中湧動著複雜的情感。
去年三人一同被皇太孫選中,入宮輔佐朝政,乃是皇孫派係興起的開端。
夏原吉在戶部嶄露頭角,理財有道,遊刃有餘。
鐵鉉於禮部任上勤勉不怠,才華橫溢,對軍事亦有獨到見解,否則此次也不會遠赴倭國執行重任。
唯獨自己,這位看似清貴的翰林學士,並無特彆出眾之處。
當鐵夏二人都離京外派之時,唯有他獨自留在應天城內。
解縉正值青春年華,心頭難以釋懷。
年輕嘛,總免不了那份熱血,想爭個高低。
就算是身邊的好友,也得暗暗較量,看誰更勝一籌。
如今,他有機會宣揚心學,讓知行合一的種子灑滿人間,用實際行動去踐行理念,這不正是知行合一精神的完美體現嗎?
他要爭當儒家的聖賢典範。
也要成為國家棟梁之才。
朱允熥望著激情滿懷的解縉,淡淡一笑。
“陸九淵後,心學儘管屢遭理學排擠,可在五湖四海,仍有不少追隨者。本宮不便公開站隊,但縉紳兄隻要亮出知行合一的大旗,自然能彙聚這些人心。你懂我的意思吧?”
說罷,朱允熥眼神深邃,凝視著解縉。
解縉會意,頷首回應。
身為大明皇太孫,麵對儒家門派的紛爭,最明智的選擇便是置身事外。
因為,這是一
場牽扯廣泛的較量,比起浙江道稅收改革那點銀錢,這才是關乎生死存亡的大事,刀光劍影,不容小覷。
解縉堅定地頷首:“臣知道有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視象山先生為師,今天就寫信邀請他們進京。”
朱允熥腦中閃過江陵山上那些老辣的角色,嘴角不禁上揚。
那些可是當今學術界的領軍人物,也是理學的掌權者。
如今解縉欲請心學的老前輩進京,暗流湧動,應天府仿佛即將變成一場無形的比武場。
也許,一場曠日持久的辯論大戰,即將在應天府拉開序幕。
在這背後,是朝廷今年的科舉大典,是浙江道的稅製革新,是即將普及全國的政令,還有皇族親王們的京城之行。
一個宏大的舞台,已悄然搭建完畢。
隻待各方選手登台,看誰能笑到最後。
念及此處,朱允熥淡淡道。
“真武山那兒是個寶地,門外便是玄武湖,一邊依傍著國子監,另一邊則是太平門。縉紳兄,等將來你邀請的心學大師們進京,真武山絕對是安置他們的絕佳之地。”
你有你的江陵山,我有我的真武山。
解縉心領神會,“屆時,微臣可以借諸位老先生的名望,在真武山上開設心學講座,吸引國子監的學生們前來聆聽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