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一位重量級人物走出。
“微臣都察院鞠苑傑,也認為任亨泰大人的德才與他的職位不相匹配。禮部作為掌管國家禮儀教化的重地,卻在他的管理下出現了如此大的外交事故,足以證明其無能。”
“臣受皇恩深重,位居左僉都禦史,不敢有負皇恩,今日鬥膽建言,請皇上將他逐出朝廷。”
都察院的左僉都禦史是正四品大官。
這位左僉都禦史外放到地方,將直接成為管理一省政務的布政使副手,即布政使司參政,或者擔任京城所在地應天府的知府。
隨著鞠苑傑的嚴正指責,大殿之上,朱元璋三人同時投來了目光。
看著大臣們絞儘腦汁尋找新穎而恰當的措辭參任亨泰的鬨劇。
朱家三人還未開口,文官隊伍中突然爆發出一聲可震天蕩地的哀嚎。
隻見任亨泰直接甩下了手上的笏板,準確無誤地砸在了鞠苑傑麵前的地上。
任亨泰渾身顫抖,大聲哭泣,然後雙膝跪地,雙手在地板上抓撓,狼狽不堪地麵對在場朱家爺孫三人。
這時候的任亨泰淚流滿麵,涕泗橫流。
“皇上,微臣冤枉!”
禮部左侍郎任亨泰,一向以君子風度聞名,卻在眾目睽睽下失態痛哭。
淚水沾濕金磚,引得旁觀者暗歎鞠苑傑等人行徑過分。
他不顧三品官尊嚴,胡亂以袖拭淚。
這一動,淚水更如決堤般奔湧。
“臣由襄陽起家,洪武17年以貢生入仕,次年中舉,殿試時皇上親鑒,讚我‘對策周全,胸懷家國’,親封戊辰科狀元,委任翰林修撰,並禦筆提名,監門立碑。開啟了恩科狀元牌坊的先河。”
“臣銘記聖恩,勤懇工作,不敢有絲毫懈怠,辜負皇上期望。去年倭國使節來訪,臣審慎考慮國家利益後準其朝見,今我大明征倭大將軍已在倭國展現國威。”
“微臣不敢貪功,所做皆是分內之事。然而,都察院禦史聯合群臣,不問緣由,不顧現狀,種種罪名強加於臣一身,讓臣如坐針氈
,不明所以就成了罪大惡極之人。”
任亨泰的臉龐早已模糊不堪,淚水和鼻涕交雜在一起。
而朱允熥內心深處,卻是對其手段和演技暗暗叫絕。
畢竟,人家可是大明首位蒙受聖旨恩賜建造牌坊的狀元。
狀元郎言辭犀利,不僅頌揚皇上聖眷,還借古喻今,暗指都察院都禦史鞠苑傑等黨同伐異,技巧地將責任導向他們。
朱允熥目光掠過文官前列,聚焦戶部尚書趙勉及中書舍人劉三吾。
任亨泰已將局勢推向緊要關頭,隻待眾人反應。
未料,任亨泰在眾人注視下,平靜而堅決地摘下標誌身份的斜雙翅烏紗帽,麵容交織著委屈與謹慎,放置一旁。
他高舉雙手,跪在冰冷的金磚上,五體投地。
“臣遭指責,即便無過,也似有過。皇命不可違,聖恩深重,臣不敢辜負。作為罪臣,不敢竊取皇恩。懇請歸鄉,於襄陽田野安享晚年。”
局麵驟變,任亨泰竟請求退休返鄉。
他毫不猶豫摘下官帽,果斷上演辭官戲碼。
連為首的鞠苑傑,聽聞任亨泰請求致仕回鄉,不禁皺眉。
情況顯然超乎所有人意料。
那句“即便無過,也似有過”分量太重,令人毛骨悚然。
根據任亨泰所言,皇帝會如何看待呢?
難道他們真在朝廷內排除異己,使無辜者被迫告老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