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吾默然抬頭,看向坐姿舒適的朱允熥。
他語重心長地道:“皇太孫,昨天書局前上千學子爭鬥,武嘉平已至應天府自首,現關押在應天府。臣認為,既然應天府已收押主犯,其他從犯便也該交出來。”
“這不過是聚眾鬥毆,作為京師所在地,應天府完全有資格依法審理。”
刑部與大理寺的官員,似乎配合默契,齊刷刷地抬頭。
“殿下,依大明律例,主犯才是關鍵,既然案件已交應天府,錦衣衛應將其他從犯交給應天府。”
朱允熥尚未回應,文官隊伍中已騷動起來,官員們紛紛發言。
“大明律重視首要分子。”
“臣懇請殿下命錦衣衛轉交犯人。”
“臣讚同。”
“讚同。”
“臣等讚同。”
一時間,中極殿內官員集體進言。
朱允熥坐在圓背椅上,淡淡地問:“你們都這樣想?”
話音落下,劉三吾再次上前,
“皇太孫,臣要彈劾解縉。他讓天下寒窗辛讀數十載的學子失望,竟然采取旁門左道,試圖破壞士子們的科考之路,他縱容書局的人和弟子們鬥毆,還私藏鬥毆者。”
“現在僅有一參與者遭錦衣衛扣押在詔獄。解縉身為朝廷官員,享受皇恩,卻未儘忠義,共助主君穩固江山,反倒蓄意煽風點火。”
“昨日書報局事件,皆因他而起。請恕老臣冒犯,朝廷應將解縉視作書報局鬥毆事件的罪魁禍首,交由三司協同審訊,依法定罪。”
朱允熥的眼神逐漸陰沉,如同烏雲蔽日。
耳邊,應和聲再度喧嘩,如同洪水般湧來。
他一掌重重拍在圈椅扶手,砰的一聲巨響。
如同公堂上喚醒夢中人的驚堂木,清晰地在中極殿內回蕩,震懾人心。
朱允熥表麵沉靜如常,銳利地看向劉三吾,“劉大人,您意欲何為?”
此刻,朱允熥的不滿已顯露無遺。
劉三吾卻仍從容不迫地說:“老臣據實而言,國事皆依律法裁決。解縉昨日書局之事,應依法處置,以防微杜漸,避免後患。”
即便朱允熥極力壓製怒火,眉宇間的微顫還是泄露了他情緒的起伏。
這老頭兒,竟以大明律法逼他。
他輕吸一口氣,銳利的目光盯著劉三吾,突然輕笑:“印象裡,劉大人現在應該忙於今科會試吧,考題如何,士子報名情況如何?”
劉三吾一時無言,沒想到朱允熥會如此發問。
正打算回答,朱允熥卻不給劉三吾喘息機會,起身,衣袖揮動。
語氣變得尖銳刺耳。
“諸臣應各司其職,你非監察亦非諫官,為主考官時,怎可隨意插手其他事物?”
“本宮記得朝廷命令,唯有確鑿證據方可彈劾。”
“你為中書,又管會試,豈敢越權,妄擬監察之職?”
朱允熥的憤怒之辭在中極殿上回蕩,這一罵,戳到了劉三吾的痛處,他無奈低頭。
朱允熥指著他的鼻子,指責他多管閒事。
就在這時,中極殿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
聲音撞了進來,憤怒和肅殺之氣,如同深淵中的怒吼,“誰這麼大膽,想動我們錦衣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