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長歎一口氣,雙手一攤,不甘心地往後一靠,眼神淡然地投向解縉。
見朱高熾不再糾結,朱允熥也順勢往後一倚。
“任亨泰那邊,這次科舉錄取了多少貢生,長江以北占多少,心學子弟又有多少?”
這自然是問解縉的。
他自己近來忙於稅務改革,軍事學院,還有婚禮,對於科舉的事並沒怎麼過問。
朱高熾同樣好奇地看著解縉。
他很想知道,一心想要成為心學聖人的解縉,是否真能如願以償。
解縉思索片刻後,緩緩道:“本次科舉共錄取967名貢生,長江以北451名,其中心學子弟327名。”
朱允熥嘿嘿一笑,擺了擺手。
解縉猶豫著上前,小聲問:“太孫,有什麼問題嗎?”
朱允熥轉身,偏殿裡還傳來六部尚書對昨日殿試前十名試卷的爭執聲。
他看了看解縉,淡然一笑:“任亨泰他們終於明白,洪武25年那次特科考試舞弊案的真正目的了。”
“難道是為了心學?”解縉顯得有些困惑。
但若純粹是為了心學,似乎又不完全對。
解縉挑了挑眉。
關鍵在於長江以北錄取的貢生數量。
江北。
正當解縉腦中思索著大明南北方的格局時,朱允熥再度開口。
“心學子弟這一屆的比例,和洪武25年相比,有變化嗎?”
解縉心裡一沉,勉強答道:“好像……沒啥變化……”
朱高熾身體前傾,也悄聲說:“你擔心的事,終究還是來了。”
朱允熥語氣寡淡。
“任亨泰已經做得夠公平了,沒有越界,錄取心學子弟的數量也無可指摘。就算一個不收,彆人也無從挑剔,能把比例控製在洪武25年的水平上,已經儘職儘責了。”
科舉又沒規定必須錄取哪個學派的人。
在皇上眼裡,管它是哪家派係,隻要能治理國家,就可堪大用。
隻要能讓江山社稷穩固,天下太平無事,那就沒毛病。
洪武25年的科舉作弊風波,說白了,其實是朱允熥故意把南北方學子錄取的不公平擺上了台麵,在朱元璋眼皮子底下捅的婁子。
朱元璋心裡清楚,未來的明朝朝堂,不能讓南方人獨霸了天下。
就算北方條件艱苦,文化落後,朝廷也得在科舉上找補平衡,免得南方勢力一手遮天。
至於你信奉的是理學還是心學,朱元璋不在乎。
朱高熾笑看解縉:“解學士。”
解縉這會兒腦袋還是漿糊一團,比起應天府外頭修路的事兒,朝廷裡的勾心鬥角複雜多了。
聽見燕世子喊他,解縉立刻彎腰上前,站到了棋盤邊:“燕世子有何吩咐?”
朱高熾連忙揮手:“吩咐不敢當,這得允熥來說。但是有句話,我還是想告訴解學士。”
解縉拱了拱手,“請燕世子指教。”
“腳踏實地辦事,好好乾那些對國家對百姓有利的事。”
朱高熾盯著解縉那雙沾滿塵土,指甲縫裡都不乾淨的手,暗暗點了點頭。
“先把眼下的事做好,等心學子弟能在科舉上占一半席位,再考慮成為聖人的事吧。”
說罷,也不給解縉再提問的機會,轉頭望向朱允熥。
“再來一局怎麼樣?昨晚難得翻了半本殘譜,正好現學現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