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公鑒眼神黯淡無光。
這些罪證,足以讓孔家背負上株連九族的罪名。
即使孔家乃聖人後裔,衍聖公更是文官之首,所有文人皆尊孔門為師。
良久靜默後,孔公鑒含淚抬頭,沉聲道:“太孫意欲何為?”
見孔公鑒如此,朱允熥心頭掠過一抹陰影,敲了敲木箱,聲響清脆:“孔家能給出什麼?”
孔公鑒眼神流轉,孔家能拿出的雖多,可入得了太孫法眼的,卻寥寥無幾。
朱允熥直言不諱:“孔子之學,天下共習。孔府枝繁葉茂,南宗亦是子孫昌盛。你說,你現在能給本宮什麼?”
他毫不留情地揭開孔家底牌。
衍聖公之位,朝廷可隨意轉讓給孔家旁係,包括南宗。
孔公鑒仿若失魂,好似被一雙手手掐住了咽喉,窒息與無助感猶如深海壓迫。
刹那間,孔公鑒大汗淋漓,華服儘濕。
而一些不是大房一脈的人,麵色卻變得意味深長。
他們不再因孔家的危機四伏而恐懼,皇太孫的最後一言,讓他們意識到更多。
孔公鑒已無任何討價還價的籌碼,換句話說,衍聖公這一脈已經失去了談判資格。
在陰涼之中,朱高熾緩緩抬起眼皮,凝視著大成殿頂碧藍的天幕,雲朵悠然,涼風輕拂,一切顯得那麼寧靜又遙遠。
朱允熥起身,從容地穿過孔公鑒,一步步邁出大成殿石階,穩穩站立在下方的空曠之地。
“株連九族之重罪,皆彙聚於此。”
他一手輕輕一甩,隱於背後,一手把玩著一枚溫潤的玉扳指,眼神銳利而深沉:“孔門之後,可有勇氣對峙?”
孔公鑒踉蹌幾步,手腳並用地在石板上慌亂摸索,狼狽地滑下台階,到朱允熥跟前時已全無昔日尊嚴。
“孔某不敢,懇請殿下寬恕,孔氏誓為殿下馬首是瞻,隨殿下劍鋒所向,赴湯蹈火。”
四周卻是一片寂靜,沒有回答。
待到孔公鑒抬頭,朱允熥已無聲
遠去,留下士兵們再次列隊,每組四人,扛著沉甸甸的證據,悄然退出孔廟大門。
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孔公鑒呆滯地望著逐漸遠去的隊伍,心中五味雜陳,仿佛被拋入了無底的漩渦。
那些足以令孔家九族覆滅的鐵證,已赫然擺在族人眼前,如今卻如同從未發生過一般被悄無聲息地帶走。
他恍惚轉身,望向孔府親族們。
這一瞥,不禁令他背脊生出一陣寒意。
眼前的族人,平日裡熟悉的臉龐,這時投向他的目光,竟變得如此陌生。
三太爺家的族裔,眼中多了幾分埋怨與怒意。
而非嫡係的族人們,則是夾雜著嘲笑與事不關己的看熱鬨心態。
仿佛是……
皇太孫臨彆時的寥寥數語,在孔家人的心湖中激起了層層波瀾,難以平複。
而那些足以毀滅孔氏九族的證據已抬走,無疑是最好的佐證。
孔公鑒感到如針刺背,藏在衣袖的手不自覺地微微發抖,無法麵對此般事實。
這一次,家族成員並未給予他太多溫情,多數人借故要為孔家三太爺料理後事,簇擁著從大成殿一側的小門紛紛離去。
最終,隻有孔府大房的親眷還堅守在大成殿前,靜候孔公鑒的指示。
孔公鑒的親弟弟孔公希也留下了。
“哥,咱們現在該咋辦?他們這些人,多是見風使舵之輩。父親才剛進京朝見,眼下僅因太孫殿下兩句話的攛掇,就全然不顧家規,不知道自己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