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話說回來,不管孔府這事兒真假,要是因此就牽連定罪,全天下百姓會怎麼看?這聖人往後又該怎麼立世?咱們這些受聖人教誨的,又該怎麼自處呢?”
總算,有人問出了大夥兒的心裡話。
孔府,那可是中原儒家的臉麵。
千年聖人家族,文官中的頭牌,讀書人的領袖。
孔府一旦倒了,儒家的路怎麼走?
理學又該怎麼傳承?
他們在朝為官的,還有家裡子侄、門生故舊一大幫,以後又該怎麼行事做人?
“唉,要真是存心找茬,還怕找不到理由嗎?”
有人小心翼翼地探了句口風,眼睛掃過在座的人。
“國家文化根基不能斷,讀書人的圈子不能亂。真要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咱們絕對不能坐視不理,那不合情理,也對不起聖賢教導。”
“這事兒,難辦呐。”
桌邊響起一道歎息。
“話雖如此,但上次聖駕親臨禦門問政時,我們以河南道叛亂、馮永逸遲遲未能平定山東道為由,請求聖上施以嚴懲,啟用監軍製度,難道反倒是我們的不是了?”
這話出自一位兵部郎中之口。
之前在奉天殿前的禦門問政,他也是進言者之一。
這時,翰林院官員接口道:“上次的事,因秦王介入而不了了之,但聖上心中恐怕仍未有定論,對我們怕是有所不滿。”
“孔府不能就這麼完了啊。”
忽然,有人猛地拍案而起,目光炯炯地掃視四周。
一束束目光隨之抬起,聚焦於這人身上。
“太孫這是要鏟除孔家。不管孔府是否有過,殿下似乎都決心已定,各位,可曾深思過這一點?”
咳。
桌邊響起輕微的咳嗽聲,有人掉頭望向不遠處侍立的茶樓小二。
“你先退下,我們有要事商議。”
小二哪敢耽擱,連忙咚咚下樓。
這時,那人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拱手致歉:“是下官失禮了。”
“你儘管說,眼下正是集思廣益之時。”
“心學這東西,誰搞出來的,大家心裡有數吧?翰林院解縉,正是他一手推動的。而今朝廷裡,追隨心學的有多少人?彆說地方上了,就連應天府恐怕都有近一兩成吧。”
“謝晉跟太孫之間的關係,那就更不用說了。如果殿下沒想借機把心學推向台前的想法,我實在難以相信。但要推心學,那我們這些理學人士就如同擋在路上的頑石了。”
“殿下這是要借清除孔家,打擊理學士氣,強行推廣心學。到時候,我們該怎麼辦?我們的子侄門生,又該何去何從?”
“去和那些心學擁護者爭鬥?拿什麼去爭?”
窗外細雨綿綿,街道上行人稀少。
屋內,沉重的話題和緊張的氣氛令人窒息。
那人輕歎了口氣:“各位,我們得認清當下的緊要之事啊。”
“快說來聽聽。”
“請指教一二。”
那人神色凝重地說。
“眼下,孔家死活,早跟我們沒關係了。咱們要保住的是自家門戶的根兒。”
“殿下能搞土地均攤,稅收改規矩。之後殿下便能廢孔推崇心學,甚至把咱們甩了。”
一時間,危機感像潮水般湧來。
好像就這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成了朝堂上多餘的東西,被掃入曆史的垃圾堆裡,慢慢腐爛,也沒人搭理。
“咱眼下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