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
任亨泰在心底暗歎,難掩悲戚。
他高聲呼喚:“殿下。”
阻止意圖,不言自明。
朱允熥卻仿佛沒有聽見,手一揮,指向北方。
“大明朝廷的文官第一,世代承襲的衍聖公,千年聖人家族,士子楷模,孔府上下皆受大明28年的榮耀供養。現查明,孔家私下祭祀前朝帝王,並與草原通信。”
說到這。
朱允熥故意頓下。
午門前頓時議論紛紛。
在孔府全族被押往應天之前,沒有人知曉他們究竟所犯何事。
如今,朱允熥公之於眾。
這可是通敵叛國的死罪啊。
與文臣們的震驚不同,現場的禁軍跟錦衣衛個個麵色陰沉下來。
朱允熥這才又開口:“如此就是我大明28年培育的士林領袖,是我大明視為貴賓的書香門第。”
孔府完了。
刹那間,眾人心頭不免掠過同樣的想法。
朱允熥的話語並未偃旗息鼓,反倒是帶上了一抹自嘲冷笑。
“原本,本宮以為朝廷之內即便藏汙納垢,也不過是少數。可這次西行賑災,親眼所見,讓人心寒。朝廷施恩減免賦稅,本為解百姓之苦,卻不想被爾等扭曲利用。”
“河南道那一片,攀附權貴之風大盛,百萬畝良田,在戶部賬簿上隻是空殼。孔家一門數百口,竟能霸占兗州半座城池,讓10萬百姓依附,僅為供養他們一脈。”
“天下十四道,怕是有十道都落入你們囊中。億萬蒼生,你們輕輕鬆鬆就掌握了大半。國家給予功名,是為穩固江山社稷,而非肥一家之私。”
“多少出身低微之人,從貧寒中崛起,一旦功成名就,便自視甚高,欺淩百姓,讓貧窮者賣妻鬻子,生不如死。把天下百姓當作奴隸仆役,僅供你們驅使。”
朱高熾邁出一步,手已近朱允熥衣角,正欲開口勸慰,卻見朱允熥猛然回身,目光如炬直視著他。
朱高熾心中一緊,卻意外發現朱允熥嘴角勾笑。
旋即,朱允熥再度轉身,麵向眾人。
“今天,在這皇城之中,午門之前,本宮要讓所有人知道我大明朱家,得萬民擁戴,執掌江山,而在朱家治下,眾生皆平等,無論功名高低,沒有人能淩駕於百姓之上。”
“大明將廣建學堂,教育普及民間,從此以後,再無特權優待。”
任亨泰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手腳如墜冰窟。
翟善兩眼一翻,尖叫著倒在地上,旁邊的茹瑺則呆若木雞,眼神迷茫,一片空洞。
鬱新跟張襄麵露驚駭,無法相信連流言蜚語也有成真的一天。
午門外,因錦衣衛拘捕而短暫收斂的大臣們,此刻徹底沸騰起來。
悲鳴聲穿透厚重的宮牆,震動了整個應天府,哀聲四起。
“太孫,請您三思啊。”
“太孫此言,置大明江山於何地?”
“此舉一定,天下必亂,十四道疆土轉瞬烽火連天。”
“朝廷尊崇科舉功名,乃國之根本,太孫這般,可是皇上之意?”
“我等願以死相諫,此舉萬萬不可。”
“臣等寧死不從。”
午門下,大臣們紛紛昂首,呼聲震天。
任亨泰雙手顫抖交疊,眼中血絲密布,淚如泉湧。
“太孫,您這是要天下動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