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作戰計劃(1 / 2)

舊日序列 黃油煎蒜 5818 字 2個月前

巍峨雪山的雲頂被寒風拉扯,向一個方向極度延展,消失在清冷的天空。水汽凝結成冰晶,化為細雪墜下千米峭壁,落在一口由頭盔敲補成的小鐵鍋裡,一眨眼就不見了。

三位士官圍坐在篝火旁,其中一位年紀輕輕卻有著斑駁白發的中士見鐵鍋內的肉湯開始咕咕地冒著氣泡,便拔出一把圓柄匕首將洗淨備好的胡蘿卜、野蘑菇和蒲公英莖葉切碎丟入鍋中。

“肉得多燉一會兒,但蔬菜必須最後才放,不然就煮爛了。”

見火候差不多了,他先為其他兩人各盛了一碗熱騰騰的肉湯,又為自己也盛了一碗。

散發著穀物香氣的白麵包被小心地從厚紙包中取出,切作大小相近的三塊。

忙完這一切後,他示意其他兩人開動,自己也拿起一塊白麵包,撕下一角在碗中浸泡半秒,放入口中。

用細細篩過三遍的小麥麵粉醒發、烘焙而成的鬆軟麵包吸滿了溫熱鹹鮮的湯汁,在入口的一瞬間,將肉的香味、胚芽的甜味調和在一起緊緊裹住味蕾。

“啊嗚~好香啊!查理,我早就想問你是在哪兒學的廚藝了。”

婭絲卡將長發撥到腦後,嘗一小口肉湯、咬一口白麵包,臉上露出一副迷醉的表情。

“......自學成才。”

查爾斯將目光從女孩臉上移開,挪了挪身體,換了個更自在的姿勢。

較年長的中隊長魯比倒是沒說什麼,隻是端著碗呼呼吹著氣,待肉湯稍涼,才將白麵包掰開泡在肉湯裡大口大口吃著。

按照帝國軍隊不成文的傳統,士官和士兵們原則上必須“在同一口鍋裡吃飯”,一起啃那些硬邦邦、摻了麩皮和鋸末的黑麵包。

但實際上,由於士官們的津貼要高出一截,在軍營中的自由度也更高,他們普遍會私購一些細糧,再配上獵獲的肉食,聚在一起偷偷開小灶。

婭絲卡堅持要舉辦一次特彆會餐,以慶祝大英雄查爾斯健康出院。當然,由於大英雄的收入已經位列全中隊第一名,她和魯比根據二比一的民主表決結果宣布,這頓飯應該由查爾斯來請客。

“男孩子會做飯真是太加分了!”婭絲卡吃了兩口,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一邊撥浪鼓似的搖頭,一邊小聲嘟囔:“可惜......”

不知是不是肉湯太熱,她的臉頰紅撲撲的。

“可惜什麼?”魯比問道。

“挑男朋友,一定要又帥又強才可以!”婭絲卡舉著手裡的白麵包,眼裡冒著小星星:“查理的顏值......勉強過關,可惜還是打不過我,被無情淘汰啦!”

“哈哈哈哈,那也太難了!”魯比被她的話逗得大笑起來:“怕是我們的婭斯卡要嫁不出去了。”

微不可察的落寞從眼中一閃而過,查爾斯放下碗,誇張地捂著胸口倒下:“哎呀,我的心臟中了一箭!”…。。

兩人見狀,更是笑得前仰後合。

“說正經的。”魯比順了口氣,正色道:“腦袋受傷不是小事,我知道不少戰友留了後遺症......這次去厄爾曼,除了讓公教會的人檢查,也記得找幾個有名氣的醫生給瞧瞧。”

“千萬彆把戰傷留到退役後......到時候娶妻生子、安心生活,無病無災過一生才好。”

退役後?中隊長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無聲地點點頭,查爾斯看到魯比從懷中掏出幾張信紙,也不展開,隻是捏在手裡反複摩挲,臉上還露出溫柔的笑容。

大家都知道中隊長的家人經常給他寫信。他剛滿兩歲的女兒總是在媽媽的幫助下給他寄一些所謂的信件——實際上隻是小孩子的塗鴉,但他全當寶貝收藏起來了,還說以後要在女兒的婚禮上展示。

這麼做,難道新娘不會尷尬嗎?查爾斯這樣想過好多次,但還是沒敢和中隊長提。

“無病無災,那樣就好嗎......這裡真美。”

咀嚼著魯比的話,婭絲卡望著遠方,沒來由冒出一句感慨。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一瞬間,查爾斯和魯比也被眼前壯美奇譎的景色所懾服:金色的日光從雲間漏出,灑在皚皚白雪覆蓋的大地和雪山上,彷佛在無邊畫紙上打翻了神明的調色盤,緋紅和明黃等鮮豔顏色交融在一起,如同火焰般蔓延在天地之間。

好美,以前竟然沒有留意過......

在內地花錢也看不到的雄奇景色讓查爾斯驚歎。從少年士官學校畢業以來,他已經在北境打了一年多的仗,蠻子、士兵、戰陣、行軍走馬燈似的交替占據他的視線,而容納這一切的背景卻好像被忽略了。

“美歸美,要是不打仗就好了。”

魯比替兩人說出了這句話。三位帝國軍的士官圍著篝火靜靜坐著,在柴薪不時發出的劈啪聲中沉默地望向遠方的雪山。

“我就是為了打仗來的,沒得選。”

查爾斯打破沉默,指了指自己頭頂的一片花白,這表示他身體裡流著一半庫察人的血。

為了保證軍隊的忠誠,帝國曾經隻允許家世清白的純血厄爾曼人入伍。後來,隨著帝國版圖不斷擴大,征發的兵員越來越多,派駐各地的領主、稅吏們與當地人的矛盾也越來越激烈。

為了擴充不斷萎縮的兵源、彌合中央與地方土著的衝突,元老院隻得出台了著名的《攸關國家利益入伍法案》,允許“具有高尚的厄爾曼精神,隻是出身有一點小問題”的少年在服役一定年限後獲得完整公民權。

在繳清這筆血稅、“對帝國的忠誠得到充分考驗”後,無論是混血兒還是罪犯、偷渡客的後代都有機會和純血厄爾曼人一樣,在學校、教會甚至政府裡謀一個體麵的營生。

“你們都知道,我是從義務兵爬上來的,吃了沒文化的虧,這麼多年才混了個上士。”…。。

魯比指了指自己,又把頭轉向婭絲卡:“倒是你,女孩子家家怎麼也和查理一樣考去少年士官學校了?”

聽到魯比的話,查爾斯也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女孩。

要知道,在帝國軍,尤其是在一線作戰部隊中,女兵、女士官十分罕見,往往一個旗隊都未必有一名。

她明麵上的解釋是,因為帝國的男人們太弱,怕他們搞不定蠻子——這個答案當然不能讓人滿意,但婭斯卡回應質疑的方式向來比較粗暴,久而久之大家就都滿意了。

在一二七中隊,新入伍的士兵都會被老兵反複告誡:千萬不要去問蘭格雷中士為什麼來當兵——除非想鬆鬆骨頭。

“喂,你這是歧視知不知道!”

婭絲卡聞言,果然激動得跳起來:“為什麼大家都覺得女孩不能當兵,我明明很強的,不比任何人差!”

“算了,就告訴你們罷——”

沒等魯比反應,她歎了口氣又坐了下來:“——我爸爸是個容克。”

噢~~原來如此!

查爾斯和魯比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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