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我者甜
文/溫初禮
遇見我,說明你命中該有此劫。
第一章
烈日蟬鳴,夏日悠長。
季暮雨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江南正趴在空調房裡聚精會神地玩著和平精英。
和平精英是一款軍事競賽類手遊,遊戲開局時一百名玩家從直升機上跳傘至地圖上的不同區域,然後玩家和隊友在不斷縮小的安全區域內搜集物資和裝備並擊殺彆隊玩家,順利存活到最後的隊伍取得勝利,簡稱吃雞。
這個遊戲說起來還是暑假開始時季暮雨帶江南入的坑,可是沒玩幾天季暮雨就沒了興趣,倒是江南每天不贏上一把就渾身難受。
而這場遊戲是江南今天到目前為止離勝利最近的一次。
遊戲開局二十四分鐘。
在她的隊友成功擊殺掉第十五個人的時候,對局裡終於隻剩下包括他們在內的兩支隊伍。隻要再擊殺掉剩下那支隊伍的兩名玩家,他們就能成功吃雞。
說實話,江南已經好久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神仙隊友了。
雖然他頭頂上“烏雞鮁魚”的昵稱讓人琢磨不透,但是並不影響江南在心裡跪舔他一狙一個準的絕美槍法。
空調帶起的細風將江南散在肩頭的頭發拂了幾縷到額前,隱約有幾分癢意。
但江南此刻並沒有功夫搭理。
她的視線一刻不離地黏在屏幕上,嫣紅的唇瓣微張著,乾淨白皙的指尖滑動著屏幕上的操作□□,匍匐跟在隊友身後。
“有手.雷嗎?”
藍牙耳機裡突然傳出一聲輕問。
男生的聲音。
簡單四個字,被他清冽乾淨的聲線咬得字正腔圓,但偏偏他的語調裡又透著股慵懶,似乎是剛睡醒。
好聽得有些過分。
微頓了兩秒,江南才意識到是她全程冷靜輸出零交流的神仙隊友開了麥。
沒有聽到回答,“烏雞鮁魚”哥把問題又問了一遍。
這種輸贏就在一念間的關鍵時刻,對方在和她討論戰術問題,她卻因為一聲不過好聽了點的語音昏了頭。
江南覺得自己實在是丟新時代進步女性的臉。
無聲呼了口氣,江南清醒了不少。
她趕緊看了眼自己的背包,“還有兩顆,你要嗎?”
“那兩個人在東南130方向的石頭後麵,扔顆雷過去。”
“我扔?”
“烏雞鮁魚”沒再說話。
顯然是讓她扔的意思。
雖然江南玩遊戲的原則是“能慫絕不硬剛”以及“敵不動我不動”,但狙人扔雷這些基本的操作她還是會的。
既然大神都開口了,她那點原則好像也不是不能打破。
微微晃了晃,江南直起原本歪七扭八靠在沙發上的身體,把盤著的一雙長腿放下去,秀氣的足尖輕輕抵在房間內的原木地板上。
然後還算熟練地將手裡的98K大狙換成了手.雷。
隻是她剛把手.雷拉開——
遊戲界麵就因為來電而被迫退出。
季暮雨你大爺的。
江南氣急敗壞地點了拒聽返回遊戲,卻正好趕上她和“烏雞鮁魚”被那顆沒來得及扔出去的手.雷炸成兩縷青煙的畫麵。
這下是真的無幾把語了。
到嘴的雞飛了,江南也沒有了繼續玩下去的心情。
她剛準備退出遊戲,就聽到一絲難以忽視的譏笑。
——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不等江南再細品其中包含的情緒,清冽慵懶的男聲再次鑽進她的耳朵裡。
“真菜。”
“……”
這兩個字比之前所有的對話咬得都要重。顯然這位“烏雞鮁魚”哥對她剛剛的操作怨念很深。
江南剛想解釋一下自己不是故意坑他的,手機屏幕上就出現了一行小字——
您的隊友“烏雞鮁魚”已退出房間。
她點進對方主頁添加好友,卻隻收到一條冷冰冰的“對方拒絕了您的請求”。
罷了。
兩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隊友還不是一抓一大把。
扔了手機,江南翹著二郎腿重新躺回沙發上,一口一口地嘬著還冒著泡的蜜桃味汽水。
沁人的液體順著食道流進胃裡。甜滋滋的。
兩分鐘後,手機再一次嗡嗡震動起來。江南瞥了眼屏幕,季暮雨這次直接換成了微信視頻。
她懶洋洋地接起來,哼唧一聲算是打過招呼。
“南哥出來玩啊。”隔著網線,季暮雨直接無視掉江南的不爽,在屏幕那邊旁若無人地對江南擠眉弄眼。
“大中午玩個屁。”
江南想都不想就拒絕。現在室外氣溫直逼四十度,她看上去像是無聊到需要炭烤自己打發時間的人嗎?
“季朝陽說去水上樂園玩,晚上再一起吃個飯。”
“不去。”
“真不去?”
“沒時間。”
季暮雨一臉聽了天大笑話的誇張表情,“天天就知道打遊戲的人居然說她沒時間?再說後天就開學了,你趕緊的出來聚一波。”
為了證明自己沒說謊,江南把視頻切換為後置攝像頭。
攝像頭聚焦到不遠處的書桌上,入目的是一摞嶄新的練習冊,其中還淩亂地夾雜了幾張空白卷子。
她的語氣透著幾分遺憾:“看到了嗎?我是真沒時間出去。”
季暮雨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他們班各科暑假作業的總和,因為在她房間裡,有一摞一模一樣的,新得連名字都沒有寫。
不過季暮雨顯然沒把這些作業當成事兒。
她抬手撩了撩頭發,“南哥你跟我裝就沒意思了啊——你什麼時候正二八經寫過作業?”
江南的確不是個主動寫作業的主,可是這次不一樣,她日理萬機的父親江成行江總前幾天專程抽空和她聊了假期作業的問題,並且以“如果你因為沒完成暑假作業被請家長那麼你下學期拿不到一分零花錢”為威脅結束了這次談話。
想到這兒,江南更鬱悶了。
季暮雨聽完,笑著往江南心上紮了兩刀:“你確定以你的不學無術能在兩天之內寫完兩個月的暑假作業?估計再給你兩年都寫不完吧。”
“滾。”
那頭隱約有人在和季暮雨說話,江南便打算掛斷視頻。
大概是察覺到江南的意圖,季暮雨連忙叫住她。
“彆掛啊南哥。”
“季朝陽剛剛說了,隻要你出來玩,你的作業問題他幫你解決。”
-
半個小時後,一輛低調的黑色賓利停在了季暮雨家的彆墅外。
季暮雨最後兩句話實在讓人心動。
雖然江南並不喜歡去水上樂園,甚至還因為以前的一次意外有些恐水,但是和寫那堆她根本寫不出來的作業比起來,她寧願選擇前者。
至少她的精神不用受到折磨。
江南撈起旁邊東倒西歪的書包下車,朝司機乖巧地笑了笑。
“沈叔,您不用來接我了,我下午自己回去就行。”
沈國誌有些為難,“可是先生說了下午六點之前必須送你回家。”
“沈叔——”江南把撒嬌的語調拿捏得恰到好處,“我想在暮雨家吃了晚飯再回去。”
她的嗓音軟糯清甜,每一個音節都像是一塊晶瑩剔透的冰塊啪嗒一聲撞進淺粉色的蜜桃果汁裡。很動聽。
所以一般情況下隻要江南想裝,除了江成行以外的大多數長輩都會被她忽悠得找不著北,把她當成一個聽話懂事、乖巧漂亮的單純小姑娘。
但事實上除了漂亮,這幾個詞沒一個和她沾邊。
“沈叔,我不想回家一個人吃晚飯,而且季暮雨說了吃完飯會送我回去的。”
沈國誌看上去依然猶豫不決,畢竟江成行才是他的老板,而且江成行出差前千叮嚀萬囑咐過,一定要把他這個女兒看牢些。
江南隔著車窗望著沈國誌。
她的一雙眼清澈明亮,但仔細看不難看出這雙眸子中染著的苦惱,以及幾分似有似無的委屈。
怪招人心疼的。
“我爸公司那麼忙,他根本就沒有時間陪我,現在他連剝奪我和朋友相處的時間都要剝奪。”
沈國誌果不其然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