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從開門那一刻開始,江南就發現自己被江成行當成了空氣。
她叫了他一聲“爸爸”,蔣延洲叫了一聲“叔叔”。
這但凡長個心都能分辨得出其中的親疏遠近。結果江成行連個正眼都沒分給江南,對蔣延洲笑得溫暖又親切,“是小蔣吧?外麵熱,趕緊進來。”
劉姨聽到動靜也從廚房裡出來,親自給蔣延洲拿了雙更換的拖鞋。
“一年多沒見著小洲你好像又長高了不少。”劉姨說著又去給蔣延洲倒了杯水,“餓了吧?你們洗個手馬上就能吃飯。”
對比蔣延洲的眾星拱月,江南忽然就覺得沒人搭理的自己像那棵獨自地裡黃的小白菜。
要不是她知道她爸媽以前伉儷情深,看江成行對蔣延洲的態度,她都快懷疑蔣延洲是他爸的私生子了。
江南翻了個白眼,書包一扔趿著拖鞋走進客廳。毫無形象地躺在沙發上感受著空調的涼意。
她一身熱汗還沒吹涼,江成行那張不滿的臉就出現在江南眼前。
她爹終於想起來還有她這麼一號女兒了——
隻是還不等江南感到欣慰,江成行威嚴滿滿的聲音就在她耳邊炸開。
“坐沒坐相站沒站相——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估計是想到現在家裡多了個對比的人,江成行目光稍轉,“你看看人家小蔣,坐得多板正。”
江南順著江成行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看到蔣延洲在一張椅子上坐得筆直。
臉上帶著抹適宜的笑,正和劉姨在聊天。劉姨問他什麼他就回答什麼,乖巧得不能更乖巧。
一副十足三好學生的做派。
江南腦子裡迅速閃過蔣延洲在學校裡永遠沒長骨頭不是靠在椅子裡就是靠在牆上的倦懶樣子,懷疑自己可能出現了幻覺。
蔣延洲這哪裡是來給她補課的——完全是來和她PK演技爭奪奧斯卡獎杯的吧。
江南嗬笑一聲,正準備繼續躺回沙發上。下一秒江成行就強行將她拉了起來。
“你還好意思笑。趕緊去把碗筷擺好準備吃飯了,等會兒吃完飯小蔣還要給你補習。彆磨磨蹭蹭的。”
雖說劉雲韶、沈國誌是江成行聘的保姆和司機,但是江成行一直教育江寒和江南不準在他們麵前有高人一等的優越,而是要把他們當成長輩一樣尊重。
所以平日裡擺碗筷、端菜這種小事江南基本都會幫忙做。
不想補課歸不想補課,飯總是要吃的。
所以江南倒也沒再繼續躺回去,而是就著江成行的話,懶懶散散地起身往廚房走。
等她抱著四副碗筷回來的時候,江成行已經招呼蔣延洲和劉姨在餐桌上坐下了。
江南把碗筷擺在每個人麵前,輪到蔣延洲的時候,她故意加了力道。
骨瓷碗與大理石的桌麵撞上,發出清脆的一聲“砰”響。
蔣延洲垂眸看了一眼,臉上波瀾不驚。十分淡定地對著江南說了聲“謝謝”。
江南一直在觀察蔣延洲。
她捕捉到,蔣延洲在說謝謝的時候——一雙好看的眸子裡填滿了真誠,而這份真誠裡又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無辜以及不易察覺的委屈。
這個表演層次感,饒是江南這樣的資深“演員”都不得不甘拜下風。
江成行和劉雲昭並沒有注意到兩個小孩兒之間的你來我往。
江成行拿了雙公筷,一個勁兒地往蔣延洲的碗裡夾菜,“我之前看了你們月考的成績單,你媽媽到底是怎麼教你的,能考那麼高的分數?”
江南夾了一隻蝦扔進碗裡,“爸你沒必要那麼誇張吧?我哥以前還不是日常年級第一,也沒見你表揚他幾次啊?”
“吃蝦還堵不住你的嘴?”江成行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江南一眼,“你考人家小蔣一半分數的時候怎麼沒見著你反應這麼快呢?”
行吧——
考得差沒人權。
於是江南開始保持一團空氣地自覺,安靜地掃蕩著桌上的飯菜。
一頓飯吃下來,蔣延洲的人氣絲毫不減。不是被江成行吹捧懂事學習好,就是被劉姨拉著話家常。
快吃完的時候,江南喝掉碗裡最後一口湯。她往椅背上一靠,輕輕拍了下微鼓起來的小肚皮,半眯著眼看向坐在她對麵的蔣延洲。
蔣延洲碗裡因為江成行和劉姨過度熱情而堆積起來的菜還剩了一小半。
他這會兒正握著筷子,從碗裡夾了塊魚肉起來。
握筷子這個動作在中國再普遍不過了。
可是蔣延洲乾淨的指節捏著銀製的筷子,莫名就給人賞心悅目的感覺。賞心悅目到沒什麼文化的江南居然想到了“秀色可餐”這個詞。
她眯著眼欣賞了會兒仙男進食,見江成行還在不停誇獎著蔣延洲,忽然挪動著坐直了身體。
然後江南打斷江成行嘴邊的話,真誠地看著江成行,“爸爸我給你一個建議吧?”
以前沒有對比還好,江成行覺得江南再差也到底是自己女兒。
可是如今有了個優秀絕頂的同齡人做對比,江成行便忍不住反思自己和汪靜思當年生江南的時候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問題。
尤其是他這個不爭氣的女兒偏偏還要往|木倉|口上撞。
所以江成行瞬間變臉,不太耐煩地應了江南一聲,“你有話快說。”
“我看您挺喜歡蔣延洲的,不如——收他做半個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