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頭,拍了拍蔣延洲的肩膀,“小洲你什麼時候學會撒謊了,你媽這個燒烤店每天生意那麼好能沒錢?而且我聽說你給你同學補課,他們家也給你不少錢。”
“這些和你沒有一點關係。”蔣延洲示意喻麗晴往旁邊站一點,然後不客氣地拽著蔣才良的衣服,就把他拖出了店子。
喻麗晴有些不放心,想要追出來。
她的身體還沒跨出大門,蔣延洲就阻止了她,“媽你回店裡待著,不會有事的。”
蔣延洲一直拖著蔣才良走出了很長一段的距離,才像扔什麼臟東西一樣鬆開了自己的手。
“我再警告你一次,你如果再敢來騷擾我媽,我一定會報警。”
“我是你爸。”大概因為蔣延洲有幾分粗魯的動作,蔣才良這會兒臉色也有幾分不愉,“給我錢贍養我是你的義務。”
“你什麼時候養過我和我媽?”蔣延洲像聽到了什麼笑話,有些輕蔑地看了蔣才良一眼,“我是我媽養大的,我也隻會贍養她。”
“你身體裡流著老子的血,你這輩子就是我蔣才良的兒子。”
聽著蔣才良咬牙切齒地話,忽然就有一股悲涼從蔣延洲的心裡泛起來。
他不欲再和這種人爭辯,轉身打算離開。
剛走了兩步,就聽見蔣才良的聲音再次在身後響起來。
“小洲雖然你現在還小,但是爸爸挺支持你和那個姑娘在一起的,就那個頭發長長的,笑起來很好看的姑娘。”
雖然蔣才良沒描述什麼典型的特征,蔣延洲卻有感覺,他剛剛指的一定是江南。
果不其然,下一秒蔣延洲就聽到他繼續說:“上次我從你們學校門口路過,看見你和她上了她們家的車。你爸我雖然一輩子沒發過財,但是一看那車就知道她家的家底絕對厚實,一大家子人吃幾輩子都不是問題。”
蔣延洲猛地轉頭,再一次恨恨地瞪著蔣才良。
“你現在好好哄著人家姑娘,等過個幾年她嫁給你,他們家那些錢自然也就是你的了。”蔣才良說到這兒,似乎已經陷進了美好的幻想之中,“到時候你吃肉,給你老子分點湯喝就行了。”
蔣延洲垂在身側的一雙手,用力地握了起來。
因為過於用力,堅硬的手背上冒出了一條一條的青筋。
他顯然在極力克製著。
如果不是怕喻麗晴會擔心他,以及不想給蔣才良找他們母子要錢的借口,蔣延洲一定會讓他的拳頭落在蔣才良的臉上。
見蔣才良似乎還想繼續做白日夢,蔣延洲輕嗤一聲打斷他:“你放心好了,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和你說的那個女生在一起,也不會給你一丁點喝湯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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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延洲舔了一下乾燥的嘴唇,將意識從和蔣才良的對話中抽離出來。
雖然他知道自己下午說的最後那句話是怒火當頭的氣話,可是被蔣才良這麼一提醒,蔣延洲突然清晰地意識到了自己和江南的世界之間有多麼巨大的鴻溝。
江南幼年喪母,可是她有爸爸和哥哥疼愛著。
蔣延洲去過江南家那麼多次,雖然大多數時候江成行都板著臉數落江南,但他看得出來江成行眼底的寵溺。那是一種恨不得將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捧到江南麵前的眼神。
所以江南的世界乾淨而純潔。
但他蔣延洲不一樣。
他從小就生活在陰溝之中,和母親一起為了生存而不得不拚命在泥沼;裡掙紮,見過無數最為醜惡與自私的人性。
尤其是他那個寄生蟲一般的給了他生命的父親,似乎永遠都擺脫不掉。
想到這兒,蔣延洲好像突然明白了江南吸引他的地方——她的世界裡,有太多他永遠無法企及的美好。
可是這種美好,隻能遠觀。
他不想江南觸碰到他生命裡的那些陰暗。
見江南還癡癡地在等著答案,蔣延洲微微側過臉,淡聲說了句“不好”。
這個答案顯然不在江南的預想之中。
江南頓了一下,有點不知所措。
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下意識抓住了蔣延洲的胳膊,“為什麼不好啊?你不喜歡我嗎?”
雖然江南沒有所謂的戀愛經驗,但直覺告訴她之前蔣延洲那些行為應該是喜歡她的。
而且不止她這麼覺得,連季暮雨一個旁觀者也認為蔣延洲是喜歡她的。
性格使然,蔣延洲一向不喜歡和彆人繞來繞去。
答應就是答應,不答應就一定不會給彆人心存念想的機會。
他微點了下頭,“不喜歡”三個字已經到了嘴邊。
可是在垂眸的那一瞬間,他忽然就注意到了江南水光閃閃的眸子。那雙眸子裡似乎比平時汪了更多的水霧,水霧裡還混著委屈與不甘。
好像隨時都會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流下來。
蔣延洲喉結滾動了一下。
心裡忽然就有幾分舍不得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躲開江南的眼睛,聲音淡淡的:“我隻是不喜歡女生,尤其是長得漂亮的——我喜歡的是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