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整整一個晚上,江南都沒有合過眼。
平躺在床上,在寂靜無聲的黑暗裡,她眼前不斷閃回著蔣延洲拒絕完她後轉身離開的那個背影。
江南想過自己也許會被拒絕,但從沒想過會是這樣一種被拒絕的方式。
在聽到蔣延洲說出那句“我不喜歡女生”時,她的第一反應是在記憶裡搜尋,像是想搜尋到某種足以支持“蔣延洲喜歡的是男生”的證據,來讓這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借口聽上去容易接受一些。
可是什麼證據也沒有,甚至沒有一絲半點的蛛絲馬跡。
唯一和蔣延洲走得近的藍翔,兩人除了壓迫與被壓迫的食物鏈關係,江南再看不出彆的可能了。
所以在不知道第幾次翻身的時候,江南得出結論——蔣延洲在敷衍她。
江南可以接受被堂堂正正地拒絕,但實在難以接受這樣的敷衍。
她心裡的難過和委屈頓時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對蔣延洲的憤怒和不爽。她想戳穿蔣延洲的謊言。
窗外灰藍色夜幕的四周已經泛出點點細微的暖光,正是黎明前最黑暗最安靜的時刻。安靜到江南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呼吸和心跳的聲音。
江南這會兒徹底沒了睡意,她在床上翻了幾圈,泄憤似的將懷裡的玩偶狠狠□□了一遍。幾分鐘後,她從床上跳下來,坐到了書桌邊。
人生頭一遭,江南這麼早坐在了書桌前。
但顯然不是為了學習。
江南翻箱倒櫃地從書櫃角落裡翻出一疊還算精致的信紙,在燈光下仔細地鋪展開來。
她微微蹙著眉,有幾分刺眼的燈光打在她的眸子上,晶亮亮的,格外好看。好一會兒,她才提筆,在信紙上鄭重其事地寫下了“親愛的”三個字。
江南從沒這麼認真過。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她幾乎用儘了她短短十幾年人生所學的所有語文知識,洋洋灑灑寫了三大頁信紙。
直到最後江南成功被自己寫下的肉麻到不能再肉麻的句子惡心到,才心滿意足地在信紙地最後落了款。
——喜歡你很久的一個而不敢透露姓名的男生。
寫完信,江南津津有味地欣賞了兩遍,然後動手用彩紙折了個信封。最後又在信封上貼了兩個粉粉嫩嫩的小愛心。
江南從沒哪次像這樣一樣期待周末趕緊過去,趕緊迎來可以見到蔣延洲的上學日,隻有這樣她才有機會把情書拿給蔣延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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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在江南心心念念的盼望中很快結束,周一一大早,江南打了雞血似的,催著沈國誌送她去學校。
但是蔣延洲卻並沒有如她的意。這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又恢複之前那副懶懶散散的模樣,一直到早自習的上課鈴響了第二遍,他才挎著個書包沒精打采地晃進了教室。
蔣延洲甚至沒正眼看江南一眼,剛在座位上坐下來,就像沒長骨頭似的趴在了桌麵上睡起覺來。
江南正琢磨著怎麼才能把那封“情書”神不知鬼不覺地拿給蔣延洲,就被走進教室的李成江冷不丁地叫了一聲。
“江南,上課鈴響了那麼久你的課本怎麼還沒拿出來?”
江南嚇了一跳,悄悄吐了吐舌頭,把語文書拿了出來。
然而李成江似乎隻是想警告她一下,她剛把書翻開,甚至還沒來得及裝裝樣子,就聽李成江在講台上清了清嗓子。
一副要發表重要講話的模樣。
江南看了他兩眼。
就聽到他說:“我給語文老師說了,我們今天借用一下語文早自習的時間,把這次期中考試後的座位給換了。”
也不知道是李成江聲音太大,還是彆的什麼原因,江南注意到,李成江話音剛落,原本昏昏欲睡的蔣延洲忽然就直起了身子。
她感覺到有一道視線在自己身上晃了一下,可是等她仔細要看的時候,又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