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瀅從未見過傅景麟,發怒時候的模樣,
她見多了傅景麟遇到難事,一人在書房裡或是坐在臨窗的軟榻上,
默不作聲地瞧著外麵那潺潺的流水,偶爾性子來時,拿著琴是輕彈幾首小調。
她會的那些曲目,全都是這人教授,他說她是傻的,
一首曲子就那麼幾個小調,卻來來回回要彈好幾日,才能記得下來。
阿瀅隻想著,他彈琴時,一旁的琴桌是點青煙嫋嫋的香爐,
屋外翠鳥在竹梢上蹦噠來跳過去,斑斕的羽毛是把那翠竹都染上了幾分彆樣的顏色。
那時,她便站在他身後,或者是跪倒在一旁的茶桌上,慢慢的是為他煮茶,
都說佩靖侯府的世子,偏偏君子,德才兼備,樣貌更是出類拔萃的,
阿瀅想還得再添一句,這個人悠閒得空時,像是那隨時都要駕雲而去的仙人……
所以如今阿瀅,再是瞧見書房臨窗而坐的男子,對方偏頭看來,微紅的眼睛,
她是心裡嚇了一跳,端著盤的手是微微動,上麵的瓷瓶也哐啷啷的發響。
“我是來送藥的,”被嚇著的阿瀅,連妾身都忘記自稱了,
她每每與傅景麟說話時,便是與妾身表達自我,也時刻的在提醒自己,不能重蹈覆轍,
而又是讓傅景麟知道,她如今我的身份,在旁人眼裡是一位夫人。
傅景麟還坐在窗戶口上,冷風吹動著他的衣擺,他單手搭在屈著的膝蓋上,
墨發如今披上著,加之滿身的酒意,這人仿佛在清醒與狂躁之間來回的奔走。
“聽澤欽說您背後是有傷,不宜喝酒的,”從未見這般的傅景麟,阿瀅心裡也是有些忐忑,
不過她到底也沒轉身就走,是穩了穩心神,便端著醒酒湯,到了書房一側的桌子上,
走動間,撞到了兩次座椅,才勉強拉過一旁的椅子是慢慢的坐下。
屋裡就點著一盞小小的燭火,還是在另外一頭,
與傅景麟所坐下的窗戶,是隔著上大約十步的距離,
阿瀅習慣於在屋裡多點兩根燭火,如今這昏暗,仿佛眼前像是隔一層黑紗,
原本是要去拿醒酒湯的,結果手碰到一旁桌子上放著的茶盞,
隻聽到哐啷一聲,茶杯滾落在地,碎成了好幾瓣,
阿瀅是下意識的俯身要去撿,是怕有人來不注意要踩了上去,是要傷著了。
“就放在那裡,”他的聲音是有些嘶啞,且是比平時說話時都要沉了幾分,
“還是撿起來的好,要是旁人不注意怕傷著了。”
傅景麟像是被說服,不在開口勸解,隻是那沉沉的眸子一直落在阿瀅的身上,
阿瀅已經蹲下動作,艱難的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瓷片,
可到底是沒有光線明亮,撿的時候是吃了虧,
嬌嫩的手指腹,摸到茶盞碎裂的邊緣,是輕而易舉的割開了一道小口。
“嘶~”
“我說的話,你從來都是沒往心裡去,”剛才還坐在窗台上的人,兩個呼吸間便,到了阿瀅的跟前,
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準確的抓住那根被劃破的手指。
在阿瀅還迷瞪時,拉著她到了書房有亮光的地方,
又是轉身把阿瀅才拿過來的托盤裡,準確的找出其中的傷藥,倒了一些在阿瀅的手指腹上,
默不作聲的扯了自己的衣角,細細的包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