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瀅放飛的風箏,是一隻展翅高飛的雄鷹,
經過傅景麟手裡的描繪,更顯得有著天空之主的獨霸氣勢,
在拉扯風箏時,阿瀅也瞧見了真正屬於草原上的雄鷹,跟中原的鷹有些不同呢,
瞧著翅膀更加大,也不太會怕人,它還能盤旋的低處一些,似乎好奇它從未見過中原來的人,
阿瀅似乎都能看見它跟核桃大小,炯炯有神的眼睛,
灰色的羽翅泛著冷光,盤旋一圈後又猛地高飛起,隨後不見身影。
“當初梁伯母救下我時,在我能下得走路後,梁伯母讓我給她幫個小忙,崇文年歲小,可他懂事,墊著凳子站在鍋灶旁邊煮飯炒菜,弄好了給地裡的梁伯母送去,”
“梁啟在農忙時,他能在家兩天,給他安排的活計,就是打涼水,我呢,梁伯母給我個竹響拿在手裡,竹響晃一晃就有聲,我坐在小馬紮上,看瞧見天上有老鷹飛過時,便就搖著手裡的竹響,嚇跑它,不讓它抓小雞崽。”
自從阿瀅去了瀘州後,再後來回到京,
便很少再提起過關於在梁家的事情,特彆是梁啟跟梁伯父。
她把京都的鋪子交給崇文,把後院給梁伯母他們住下,
她所做的一切,都不及當初梁伯母跟梁崇文為她伸出的援手。
崇文在讀書上頭,向來都從不怠慢的,住在梁家時,他是梁家起來最早的人,
她那時候不懂事,可也曉得寄人籬下,幫襯著能做什麼。
“許多事情都記不清啦,初初到梁家我怕被趕走,就可勁兒地找到事做,崇文估計見我害怕,就說讓我去屋子後抱柴火回來,在柴火堆裡頭還瞧見了蜈蚣,嚇得我腿軟大哭,”
“崇文聽見我哭聲,他嚇得手裡拿著鍋鏟,從屋裡跑了出來。”
那段時日,明明過得很苦,可如今想想她還很幸運,遇到了梁伯母跟梁崇文。
“梁啟不會去打擾到他們,”傅景麟把阿瀅摟在懷裡,下顎落在她肩頭輕輕地蹭了蹭,
他曉得有梁啟這個人,也曉得阿瀅偶爾會拿銀子給他,
當時他一心便在公務上,即便有人過來與他說,阿瀅在幫襯著梁家人,他也不在意。
再後來,他瞧見過幾次,她把自己的月銀給了梁啟,
最後她每月都要解饞去鹵貨店,買些小鹵貨也沒了銀子,
有的小丫鬟,能在旬修時候,去外頭買新的頭釵珠花,她便推脫自己忙,不外出。
直到後來去了清漪院,比做丫鬟時母親看著她緊了一些,對梁家人的幫襯也少了些,
可他還記得有年端午節,梁啟在賭桌上輸了幾十兩銀子,
又跟賭坊的人借了不少,最後利滾利要裡兩百銀子,不然就砍掉他的手腳。
阿瀅把他才送過去的銀子,轉手就全給了梁啟,
當時他氣阿瀅外出,引了旁人注意卻不知曉,
若對方心生歹意,她同櫻穀兩人又如何逃脫。
自己太多私心,想著阿瀅打上他的印記,旁人竟然敢覬覦,又怪阿瀅招惹是非,
再一個,阿瀅當時有些傻乎乎,把他給她貼己銀子,給了梁啟這個有送無回的人,也心裡不舒服,阿瀅沒把他當回事,在阿瀅心裡,他不如梁啟那個爛人。
他當時,也是仗著阿瀅心裡有他,而沒人給她撐腰,沒想過她的心情,
隨意地按照自己的心情來,若有一些不喜,也就用冷硬的態度對待她。
那時的他從未想過,站在阿瀅的位置上去想想。
若他換了一個身份,他是老師,瞧見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孩子,
被旁人當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即便眼睛沒看到,他心裡都有一股火氣。
見到了他會忍不住拔劍,或狠狠地給當初的傅景麟兩個拳,讓他醒醒,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如此作賤人,若按照當初他那般的行徑,怕到最後也會孤家寡人一個。
“我曉得你有暗中派人,在糕點鋪子周圍時不時地看著梁啟,梁伯父去找過崇文跟伯母的,他們還想鬨,想打砸鋪子,被你派的人給捉去了衙門裡,關了好幾日,”
這些都是崇文寫信告訴她的,崇文對傅景麟還是有些防著,
他奮力地讀書,從不改怠慢,除了孝順梁伯母,不讓她再起早貪黑,
再有就是,若有朝一日,她與傅景麟有什麼彆的分歧,他也能護得住她。
“對啦,崇文的信上次過來說,胡陽王好像去了一趟渤海書院,從裡頭挑選了幾名學識好的學子,”
阿瀅有些懊惱,覺得把這般重要的事,都給忘記與傅景麟說了。
“此刻說也不晚,崇文寫信告訴你這些,肯定他發現了蛛絲馬跡,隻是事情還沒有開始,”
傅景麟對梁崇文有些欣賞,他有著少年意氣,但也沉得住氣,
隻要給他一些時間,他會是一個能臣,至於是否能留名青史,就看他的手段了。
阿瀅一聽自己沒耽誤事,長鬆了一口氣,風箏放了一會兒,也沒了趣味,
想拉著傅景麟回到
烤肉的地方去,她還欠著他一根烤肉沒有還呢。
而在她轉身時,便聽到有孩童嬉嬉鬨鬨的笑聲,
回頭看,發現有四五個孩童身上背著小背簍,從不遠處的山丘上翻了過來。
他們也才發現,這裡竟還有些人在,便站在不遠處,不敢過來,
走在最前頭孩子,瞧著有七八歲的年紀,他膽子要大一些,
他發現阿瀅沒什麼惡意,便帶頭走了過來。
阿瀅早前就覺到外邦這邊的人,模樣都有些黑,眼前的這小孩長得壯實,
眼神明亮,眼裡有一股隻屬於孩童的天真,他看阿瀅時,還有些羞澀,紅了紅耳朵。
他立馬把背簍給放下,在裡頭掏啊掏,隨後阿瀅便看到了,他從背簍裡頭拿出一朵花來,
不過孩童的手掌大小,花還未完全開放,雪白雪白,帶著悠悠香氣,不曉得何種的小花,花瓣瞧著纖柔薄弱,與尋常可見的花兒不一樣的是,它花瓣很尖,花瓣未有一絲雜色。
阿瀅從未見過這樣的花,而且靠近時,聞到那股幽香
被太陽曬得有些微微發昏的頭,都一下子舒服了起來。
“要給我?”阿瀅有些驚訝,看著麵前的幾個小孩,
他們各個眨巴眼睛看著她,似乎等著她伸手接過,遞到她跟前的花呢。
帶頭的孩子又把花,往阿瀅跟前送了送,有些催促的意思,
見阿瀅還沒伸出手來,他說了一句什麼,伸手輕輕地對著阿瀅的肚子方向點了點,他一笑,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
“……孩子,好,”
他嘰裡咕嚕地說了些話,其中又像夾雜著一些中原話,阿瀅認真地分辨才聽得出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