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輕拂,趕赴春闈的學子們為了搶到舒心一些的客棧,大多早早於二月聚集到了京城。
有那來遲了的,發覺京城好一些的酒樓客棧早已勻不出一間空房,無不捶胸頓足,追悔莫及,最終隻能懷著一腔憤懣在檔次差一些的中小客棧下榻——畢竟都是免費的,看著旁人免費住那頂級套房,而自己隻能住在狹小局促、環境嘈雜、窗外還不時飄來馬糞味的小房間裡,總感覺是吃了虧。
祝瀾等人初來京城,好在有秦雨薇和許詩明等人的照應,早早在九州客棧中幫他們安排好了最適宜備考的客房。
此處環境清幽,住滿了前來參加春闈的學生。客棧之中學習氛圍極其濃厚,處處可見學子們或捧書苦讀,或低聲交流。
夜幕降臨時,燈火闌珊處,書聲琅琅,伴隨著春風,傳遍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
會試的時間定在了三月初九,此時距離入場之日還有三天。
岑鬆柏幾年之前被朝廷重新起用,以花甲之高齡擔任了翰林院掌院學士。祝瀾作為岑鬆柏曾經的入室弟子,沒有理由不來看望這位恩師。
半個月前,祝瀾剛剛來到京城之時,便打聽到了岑鬆柏的住處,買了些瓜果禮品前往探望,卻被告知岑鬆柏回鄉省親,約莫三月初才能回來。
如今是三月初六,祝瀾決定再次拜訪。
她帶著東西來到岑府之外,卻見岑府府門大開,卻不見守門人的蹤影,心中微微一緊。
莫非岑府出了什麼事情?
祝瀾在門外徘徊一陣,探首張望,視線卻被裡麵那道影壁阻隔,看不見一個人。祝瀾等待片刻,終於有些按捺不住,提步走了進去。
然而當她剛剛繞過影壁,便瞧見迎麵走來了兩個人,其中一人正是數年未見的岑鬆柏。
岑鬆柏年過花甲,卻精神矍鑠不顯老態,一身藍衫依舊挺立如鬆。他身旁那人身穿官服,身後還跟著一隊侍衛。兩人正一同向外走著,似乎是岑鬆柏正在送客人出門。
兩人見到祝瀾也是一怔,隨即停下腳步。
祝瀾連忙躬身行禮,有些慚愧,“學生祝瀾自江州而來趕赴春闈,特來拜見恩師。學生方才見府門未關,亦無人看守,心中有些擔心,這才不及通稟,冒昧闖了進來,還望恩師莫怪……”
“好了好了。”岑鬆柏笑著,與她相隔四五步的距離虛扶一把,眼底儘是欣慰的笑意。
五年不見,從前那個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小女娃,已經出落得這般儀態端方,溫潤俊秀了。
岑鬆柏看向身邊那位大人,解釋道:“劉大人,這位是下官在江州時的學生,祝瀾。”
“哦?”劉大人聽聞祝瀾的名字,略一思索,“莫非是去歲那位十七歲的祝解元?”
“正是。”岑鬆柏淡笑著點點頭。
劉大人的目光在祝瀾身上略微掃了掃,便移開了,神情並不十分驚訝,隻說了一句“不錯。”
他身為禮部官員,職責便是負責安排布置全國各地的科舉考試,名字能夠傳到禮部的皆是人中龍鳳,其中也不乏年輕高中之人,一個十七歲的江州府解元倒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這一句“不錯”並非是說她年輕有為,而是讚她能以女子之身考中解元。要知道大梁開放女子入學入仕至今,女子考中童生、秀才者,不必多說,但是能考到舉人功名的,卻是鳳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