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管事講道,按照通運錢莊的規矩,想要大額貸銀需要準備非常繁多的文書與手續,而且極其看重對方的商業信譽。
近期京城之中各種牙行鬨出來的風波不斷,雖然沒有實證,但百姓之中仍然流傳著一些對於安居置業行不利的傳聞。
原本牽扯上了這種事,通運錢莊是不可能批準這次貸銀的,然而安居置業行的寧老板卻親自找上門來,信誓旦旦地表示戶部正在核查京城各家商賈的賦稅情況,若安居置業行真的有問題,一定會被要求整改。
寧老板表示如今周轉壓力很大,待戶部衙門的通告出來後,若安居置業行無事,通運錢莊便要即刻批下來這筆貸銀。
這筆交易若成了,一萬兩白銀光是利息,對於通運錢莊也是很大一筆進項,做生意哪有放著錢不賺的?於是雙方便這樣談成了,錢莊已經提前走完了所有手續,隻待戶部通告一出,即刻放貸。
祝瀾點點頭,沒有再多問什麼,隻將事情默默記了下來,準備告辭離去。
易管事送她下樓,祝瀾與褚辛正要轉身離開,易管事卻再次突然叫住二人。
易管事看著褚辛,“這位小兄弟方才轉身之時,神態倒是忽然讓我想起一個人。我且問你,你要尋的那人,與你可是血親?”
“是我姑姑!”褚辛像是看到了希望,立刻說道,“您說的那人,可否帶我去見見?”
易管事想了想,“直接帶你去見怕是不行,但看在這位翰林大人的麵子上,倒是可以替你去問一句。不過你可有什麼能夠證明身份的信物?”
褚辛連忙將那被拆開的沙包,與繡著祥雲紋樣的粗布交給他。
易管事小心收下,讓褚辛五日後再來,到時成與不成給她一個答複。
……
黃昏時分,京城東邊一座巨大的園林中,假山疊翠,流水潺潺,正是通運錢莊的主人——何善的府邸。
錯落有致的亭台樓閣之間,卻傳來不斷的咳嗽聲,與園中風景煞是不相協。
傳出聲音的地方,正是整座園林最深處一座雕梁畫棟的小樓。
一名挽著發髻,身穿淡紅羅裙的中年女子端著一碗湯藥,穿過長長的回廊。她步履匆匆,上半身卻極穩,湯藥竟沒灑出半點,仿佛受過某種訓練一般。
正在灑掃的侍女見到她連忙行禮,“寧夫人,讓奴婢幫您吧。”
“不必,幫我開門吧。”寧夫人端著湯藥道。
侍女聽話地幫她推開麵前臥房的門,重新將門關好後,才小聲偷偷問附近另一位侍女。
“咱們府上這位寧夫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他既非老爺的正妻,也不是妾室,為何都要稱她‘寧夫人’?”
“你問我,我問誰去?你雖然是剛來的,可這位寧夫人搬來府上的時間也不久,誰也不知她從哪裡來,叫什麼名字,隻聽咱們老爺喊她‘阿寧’,後來便都喊寧夫人了。”
發問那侍女驚訝地掩了掩唇,“啊?那這位夫人與咱們老爺該不會是……那種關係吧?”
“你想哪去了!咱們老爺一生未娶,如今病入膏肓了,身邊有了這麼一位夫人照顧著,笑容倒是比從前多了。
唉,我看這位寧夫人也是癡心,沒名沒分的,還願意陪咱們老爺走過最後一程。若以後也有人願意如此這般待我該多好……”
說話間,又見一身影向這邊而來,兩名侍女連忙行禮。
“易管事。”
易管事對二人略微點頭,“寧夫人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