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婉來到門外左右張望,卻沒瞧見陳三的影子。
庭院中,張倫微微皺眉,轉眼已經猜到了喬悠悠說的是什麼。
陸侍郎終於開口,“喬悠悠,你說的這些是什麼東西?”
喬悠悠用眼角掃了閔元一眼,回道:“陸大人,此乃閔大人收受安居置業行老板寧祥賄賂的記錄。民女方才所說的,才不過是冰山一角。”
“戶部度支司主事閔元,借職務之便為安居置業行提供庇護,於審查之時故意疏漏,不進行嚴查。
閔大人多年以來,時常將自己的書畫送至陳三的字畫行以高價寄售。其書畫造詣平平,遠遠不值如此高昂的價格,唯有安居置業行的老板寧祥每每按價購入,二人便以此形成利益往來。”
張倫問:“此事隱秘,你又是如何發現的?”
喬悠悠於是說起自己初次去通運錢莊送匾時,碰見寧祥,那時寧祥手中拿的扇子與陳三字畫行售賣的一模一樣。
“那扇子做工普通,上麵的字也算不得出眾,卻出現在寧祥那樣的大商人手中,所以我才覺得奇怪。當時總覺得那字有些眼熟,後來想起,那正是閔大人的字跡。
閔大人身為度支司主事,他隨手寫的字卻被掛在字畫行以高價售賣。而寧祥也不是粗鄙不識貨之人,竟然願意花上百兩銀子買閔大人的字,所以才讓我有了聯想。”
“畢竟閔大人可不是什麼潔身自好,會拒絕彆人好意的清貧官員——”
喬悠悠偏了偏腦袋,聲音提高幾分,“你說是不是啊,趙郎中?”
趙升平突然被提到名字,嚇得一個激靈站起來,連滾帶爬地跑到庭中跪下,“大人……那、那墨玉鎮紙真是下官的友人所贈,轉贈給閔大人的啊!還有以前、以前那些……”
趙升平語無倫次,連借口都找不出來。
喬悠悠挑挑眉,自己可不知道什麼墨玉鎮紙,趙升平這下是不打自招了。
張倫眸色微寒,立刻派人去閔元的署舍搜查,連來源也要一並查清。
戶部尚書親自下令,自然無人敢有半點徇私。趙升平知道自己的仕途這下徹底完了,眼前一黑,當場暈了過去。
張倫看向喬悠悠,讓她繼續說。
“這事說來也是無心插柳,安居置業行為了向通運錢莊貸銀,想托戶部衙門證明他們置業行的經營能力,這才冒險將賬本送來給我。
怪就怪那寧祥貪心,賄賂官員卻又不肯自己出錢,走的全是安居置業行的公賬。不過公賬每日往來流水頻繁,且各項收入開支名目複雜,這些用於行賄的開支混在其中,按照尋常方式查賬很難被發現,卻正好被我查了出來。”
陸侍郎忍不住道:“按尋常方式查不出來,偏就被你查出來了?”
喬悠悠一臉坦然,“我聰明唄。”
陸侍郎被噎得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
好吧,他也的確聽說過喬悠悠在度支司有些稀奇古怪的辦法。想起上回核查京城商賈賦稅,原本安排了十個人來做,最後卻是喬悠悠靠一己之力完成了,說明她確實有這個本事。
隻不過……如此直白不做作,誇自己一點都不帶臉紅的,陸侍郎入仕二十年還真是頭一回碰見這樣的奇葩!
喬悠悠取出了先前陳三按了手印的口供,讓人呈交給陸侍郎與張倫。
“這是字畫行老板陳三的口供,其中提到閔大人與寧祥的交易往來皆有證可查,請侍郎、尚書大人明斷。”
“竟有此事……”陸侍郎看完口供,氣得幾乎要將紙捏爛。
也顧不上看張倫的臉色了,一拍桌子,怒問閔元這是怎麼回事。
閔元跪在地上,臉色慘白,卻仍咬著牙矢口否認。
張倫沉聲開口,“如今口供在此,那陳三已經畫押,難道你還不承認麼?”
“下官、下官……”閔元匍匐在地上,汗如雨下,腦海中突然閃過燕長文的臉。
對,祈王殿下已經知道此事了,他肯定會出手的。
那陳三現在還沒出現,說不定已經埋在幾尺深的地下了!
閔元猛然抬頭,眼中重新出現光芒,高喊自己冤枉。
“二位大人,此事子虛烏有純屬編造!定是喬悠悠與下官不和,心中一直記恨,這才偽造了所謂的證據!”
喬悠悠低頭瞪著他,強調道:“那陳三可是在口供上按了手印的。”
“誰知道那手印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也可能是陳三被屈打成招!”閔元看向張倫,“尚書大人明察,如果喬悠悠執意要汙蔑下官,那就讓她把陳三找來當堂作證!”
“好啊,那就讓你心服口服!”
喬悠悠冷笑一聲,轉身看向大門的方向。按照計劃,現在肖婉應該將等候在侍郎府外的陳三帶進來了。
門口出現了肖婉的身影,卻隻有她一個人的。
肖婉重新踏進院門,臉色十分難看,遠遠對喬悠悠搖了搖頭。
陳三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