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許多年,何善來到京城做起了生意,卻得知兄長夫妻二人在外遇難身亡,隻留下何方、何弘這兩個孩子。何善膝下無子,便儘心照顧二人,視如己出。
“他大哥對他而言恩重如山,如兄如父,他是不可能親手將兄長的孩子送進大牢的。”褚秀寧的聲音有些哽咽。
何方狼子野心,竟然為了錢莊連親叔叔都害,她如何能不恨?
可這世上的恩怨因果本就糾結纏繞,並非所有的恨意都有法子了結,何善也有自己的恩義要報。
自己不會乾涉他的決定,但一定會陪他走完最後一程。
此時天空已經泛起了白,何善的房門終於被打開了,裡麵先是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接著是何善比以往更加疲憊的聲音,讓外麵的幾人都進去。
褚秀寧第一個回到房中,隻見何方跪在地上,麵如死灰,何弘仍舊爛醉如泥,沒有醒來。
何善本就重病纏身,已經油儘燈枯,今日得知何方竟對自己與何弘二人下藥,更是耗儘了心力。分明才是中年,鬢邊卻生出了白發。
他啞著嗓子開口,喚的卻不是褚秀寧,而是叫喬悠悠上前來。
何善雖然麵容憔悴,但那雙眼睛仍透著一股洞察與睿智。他盯著喬悠悠看了許久,才慢慢問道:
“喬姑娘,上回你與我所談,提及的那些想法究竟是你道聽途說,得到過高人指點,還是你自己的想法?”
何善認真看著她的眼睛,請她和自己說實話。
喬悠悠摸著腦袋想了想,“應該說是……結合前人的一些理論知識,加上我對通運錢莊經營模式的了解,自己總結出來的吧。”
何善緩緩點頭,雙手十指交叉,似乎在認真考慮著什麼。過了良久,他才抬起頭,鄭重地問道:
“若將通運錢莊交給你,你可有這個膽量接手?”
喬悠悠一驚,下意識看向褚秀寧,褚秀寧卻對她點點頭。
一旁跪在地上的何方死死攥緊拳頭,卻也隻能滿臉不甘地瞪著喬悠悠,似乎早已經知道了這個結果。
“我……”喬悠悠被問得過於突然,又看了看左右其他人的神色。
祝瀾也對她輕輕點頭。
何善如今的病情便是神仙來了也回天乏術,他膝下無子,偌大一個錢莊上下一百多號人還等著吃飯呢,總得有人繼承。
原本何方與何弘二人都有資格繼承家業,然而何弘為了巴結祈王,不惜犧牲錢莊的巨大利益與安居置業行勾結,何方更是蛇蠍心腸,罔顧人倫。
而褚秀寧雖然與何善親密,但看起來對錢莊的生意並不感興趣,抑或是並不擅長經營之道。
通運錢莊乃是何善大半輩子的心血,他自然希望有人能夠繼承下去。
如今,喬悠悠是最好的人選。
喬悠悠從來都不是扭捏之人,她也想通了何善這樣做的緣由,於是走到何善麵前,一字一句,十分鄭重地道:
“您放心,我一定會用自己的畢生所學,讓通運錢莊成為大梁第一的錢莊,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何善欣慰地對她一笑,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枚墨玉扳指。
“好,從今往後——
你便是通運錢莊的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