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這一生建過功業,也犯過錯。蘭兒,你說待朕走了,史筆如鐵,後世會如何評朕呐……明君?昏君?
明君也好,昏君也罷。當年朕醉心權術,為鞏固基業殺了那麼多功臣,殺紅了眼。幸而那時有你對朕說——
陰謀權術,可圖一時之利,卻不可謀萬世之國。
天下之定,在百姓、在人心,此乃陰謀之力不可為者也。
隻可惜該死的人死了,不該死的人也死了,朕已經回不了頭啦。不過朕總歸還是給他們選了一位心存仁愛的儲君,也不算有負社稷。
至於後世如何評說,朕也奈何不得,便隨他們去罷。”
……
數日之後,燕長文的馬車終於來到了雲州城外。
他謹慎地觀察片刻,眉頭微微皺起。
“殿下,怎麼了?”慕容瀲神情凝重地問,“莫非是盤查極嚴?”
“不,如往常一般,甚至沒有增派守衛。”燕長文說道。
太過正常,便有些不正常了。
慕容瀲也有些不安,“會不會有圈套?”
燕長文思量許久,終於還是不敢冒險,對車夫吩咐道:
“不入城了,從城外繞行前往北疆大營。”
……
雲州城內,府衙。
“大人,城外發現一輛可疑馬車,車內之人應當是祈王無疑。”
丁望遠背著手,沉聲問:“入城了麼?”
“沒有,他們徘徊片刻,從城外繞行了。看方向,應該是要去北疆大營。”
見丁望遠沉默不語,前來稟報的手下問道:“大人,是否即刻派人攔截?”
“不必。”丁望遠說道,“遠遠跟著,有任何情況再來回報。”
從雲州城外繞行到北疆大營,約莫需要一日的時間。
眼下六王爺已經見過鎮北王了,後麵的事情,隻需要自己在旁配合便是。
……
多行了一日路程,燕長文一家的馬車終於次日傍晚到達北疆大營之外。
北疆大營人多眼雜,燕長文並未直接下車,而是由慕容瀲先進了大營。
她很快回來了,這才帶著燕長文與梁妃避開營地正門,從一道小門悄悄進入大營,徑直來到鎮北王的營帳。
燕長文見到鎮北王,臉上終於露出笑意。
“小婿拜見嶽父大人。”
雖長途跋涉而來,燕長文的舉止卻仍舊不失氣度,瞧不出半點逃亡落魄之感。
鎮北王也笑著上前扶他起來,也不問他來意,隻如家常一般寒暄起來。
慕容瀲也多年未曾來過北疆了,與鎮北王也有許多話要說。
梁妃身子不適,便先前往鎮北王安排的營帳歇下了。
主帳內隻剩下三人,燕長文與鎮北王對麵而坐,寒暄一番後,他終於進入了正題,向前傾了傾身子道:
“小婿此番來到北疆,欲與嶽父大人共謀大事……”
話未說完,卻聽鎮北王笑了起來,語氣十分自然。
“嗬嗬嗬……殿下才剛到,不必如此心急。咱們一家人多年未見,今晚隻談家事。
其餘諸事,不如待殿下先好生歇息一宿,你我明日再詳談如何?”
鎮北王說罷,又取出了先前準備好的幾壇美酒。
燕長文的笑容微微僵了一瞬,隨即笑著親自替鎮北王斟酒。
“嶽父大人所言極是,是小婿失禮了。
好,咱們今夜隻談家事,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