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祝瀾身為禦史中丞,過失害死朝廷命官,此事確鑿。仍盼陛下從重處刑,以告慰微臣堂兄的在天之靈!
另外——”
不待燕修雲發話,李茂話鋒一轉,言辭懇切道:
“家父衛國公遷居渡心寺為先帝守靈已有半月之久,微臣昨日前去探望,見父親咳嗽不已,甚是擔憂。
還望陛下施恩,準許家父回到國公府中為先帝祈福,我李家上下感激不儘!”
說罷拜倒在地。
燕修雲微微眯起眼睛,神情有些難以捉摸。
他如何能聽不出來,這是李家退了一步,在給自己遞台階?
衛國公願意回府,但條件是嚴懲祝瀾,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陛下,衛國公乃是先帝愛重之人,又年事已高,絕不可再受風寒之苦了!”
“請陛下準許衛國公回府!”
燕修雲望著求情的眾臣,良久,還是接受了李茂遞來的台階,道:
“好,那便準李卿所言,請衛國公回府為先帝祈福罷。
至於禦史中丞祝瀾一案——刑部的意見呢?”
刑部尚書站出來道:
“啟奏陛下,禦史中丞祝瀾身為欽差,在青州辦案期間未循朝廷規矩辦事,擅自設計將監糧官李莫須扣押,導致其為賊人所殺。
祝瀾雖未殺人,卻難逃濫用職權致使官員死亡之罪,此案影響惡劣,可處以流刑。”
燕修雲點點頭。
“好,傳朕旨意,即日起廢去祝瀾禦史中丞一職,貶為庶人,流放——”
他思索一瞬。
“嶺南。”
……
朝會散後,大臣們三三兩兩離開了大殿。
少府監監正李祥三兩步跟上來,走在李茂的身後。
兩人離旁人遠了一些,李祥這才忍不住低聲問道:
“大侄子,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要咬死祝瀾麼,衛國公為何突然鬆口了?”
“六叔。”李茂歎了口氣,“還不都因為我那小娘。”
李祥一愣,“慧夫人?”
“不然還能有誰?”李茂沒好氣地說道。
“我爹真是鬼迷心竅了,什麼事都和她說。
原本吧……她一門心思弄錢,壓根不管這些事情。
可昨日卻不知怎的,突然說自己頭痛,把我老爹硬從寺裡給騙回了家。”
“然後呢?”李祥追問。
“然後?”李茂冷笑一聲,語氣帶著厭惡。
“然後她又說自己做了勞什子怪夢,夢裡有個騰雲駕霧的神仙說自己是文曲星,有個女徒兒正在人間,被我們李家人害了。
還說我們要是能幫他徒兒度過此劫,必會保佑李家上下還有她肚裡的孩兒日後前途無量。”
李祥嘴角微微抽搐,“然後你爹就信了?”
“他對那個狐狸精言聽計從,那女人說為了腹中孩兒的前途考量,說什麼都不能讓祝瀾死了,否則就要絕食自儘。
我老爹哪能舍得?當即就同意了。”
李祥:“……”
兩人沉默片刻,最後還是李祥開口安慰道:
“罷了罷了,這次雖然殺不了她,但流放嶺南九死一生,估計她這輩子也回不來了。
嶺南那麼遠,聽說崇山峻嶺,多得是蛇蟲蟻獸,還有妖邪作祟。我為官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有人被流放嶺南能活著回來的。”
“這倒是。”李茂點點頭,心中的鬱悶總算消散幾分。
李祥攬過他的肩,笑道:
“不管怎麼說,咱們李家今日除去了一個這般難纏的對手,是該慶賀慶賀。
大侄子,六叔請你吃酒去,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