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蒼老陰森的眼睛從門縫中露出,從下往上,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正是來時見過的那個獨眼老太。
“阿婆,我馬上就回家!”阿蟲對著那隻眼睛笑道。
原來那獨眼老太便是剛才村長提到過的孫阿婆,也是阿蟲的奶奶。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祝瀾家門口,阿蟲將水桶放在地上,就轉身向自己家走去,祝瀾連忙叫住他。
“阿蟲,剛才我的問題你還沒告訴我呢!”
“那個啊……”
阿蟲撓了撓頭,糾結了半天,最後說道:
“唉,你還是先彆問了……也不一定能碰上,彆想太多了。
你今晚先好好睡一覺吧,有什麼事情就來我家敲門。”
阿蟲說完便快步回到了自己家裡,那扇木門也被關上了。
不知怎地,祝瀾心中忽莫名升起一種感覺。
那隻眼睛,好像在木門後麵,依舊死死盯著自己。
祝瀾回到屋子裡,簡單擦洗了一番,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她常年握筆的手許久不曾乾過粗活,擦洗房間時,被一些木刺紮進了皮肉裡,隱隱作痛。
祝瀾並非嬌氣之人,她平靜地花了些時間用細針將木刺挑出來,又將被碎瓷片劃傷的傷口清理好。
最後她拖著疲倦的身子倒了些水喝,目光落在桌上的兩隻饃饃上。
那是剛才阿蟲送來的,還冒著熱氣,說是孫阿婆親手做的。
肚子開始不爭氣地抗議起來。
祝瀾咽了下口水,將那兩隻饃饃掰開,借著燭光細細端詳,看不出任何異樣。
她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放到了一邊。
這個村子的古怪還沒有弄清楚,村裡這些人是敵是友也尚未可知。
既然心存疑慮,不吃才是最穩妥的。
祝瀾沒有精力再去做飯,便取出來時路上剩的一些乾糧草草應付了一番。
外麵不知何時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嶺南地處大梁的最南端,氣候溫暖。就連冬日樹木也不曾凋零,生活在這裡的百姓更不曾見過飛雪。
熄了蠟燭,祝瀾合衣而眠。這村裡的土炕雖遠遠比不上平日睡慣了的的軟榻,卻也比天牢裡潮濕發黴的草席舒適不少。
祝瀾閉上眼,很快進入了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她是被一聲驚雷吵醒的。
窗外雨還在下。
祝瀾睜開眼,感到肚子有些不舒服,像是吃壞了什麼東西。
要找茅廁,她的腦海中立刻閃過這個念頭。
祝瀾捂著肚子翻身下床,撐起門邊一把年代有些久遠的紙傘向外走去。
茅廁並不算遠,過了好一陣,祝瀾才虛弱地從裡麵走了出來。
白天時,阿蟲曾給她指過村子裡的路,祝瀾都記得。
她撐著傘,憑著印象原路返回。
天空中一道閃電劃過,眼前的村落亮了一瞬。
祝瀾發現,路上不知何時竟彌漫起了白色的霧氣。
村子緊挨著的山壁有萬仞之高,好似衝天而起的巨浪海牆,下一刻就要將整個村子吞噬殆儘。
眼前一切再度歸為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