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公主坐在椅子上,鳳眼看著球場。
她坐得舒適又隨性,仿若這兒不是馬場,而是在寢宮之中一般。
雖不是端端正正的,可儀態上也挑不出錯處。
李豫剛剛進了一球,雲華公主笑著鼓掌,不住叫好。
等令官揚旗,雲華公主眸子一轉,遠遠看向杜雲蘿和穆連瀟。
杜雲蘿似是才適應,馬兒由穆連瀟牽著走,緩緩前行。
那兩人不知道在說了些什麼,杜雲蘿臉上的笑容擋都擋不住。
雲華公主瞧了兩眼,輕笑道:“那樣哪裡算騎馬呀?慢吞吞的,雲蘿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呢?早知如此,就不該讓阿瀟教她。”
穗雨站在雲華公主身後,垂著頭沒有應聲。
雲華公主咯咯笑了兩聲,猛得握緊了放在一旁的馬鞭,用力揮手:“要我說呢,就該這麼抽馬屁股,顛上一程,就學會了。”
馬鞭是折疊了的,雲華公主握著一揮,並沒有甩開,可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還是叫穗雨嚇了一跳,整張臉霎時白了。
雲華公主偏過頭來,抬眸看她:“你慌什麼?我又沒有讓你去騎馬,你這細胳膊細腿的,要是嚇壞了,誰來伺候我?”
穗雨勉強擠出笑容。
她想說,杜雲蘿也是細胳膊細腿的,一個書香人家養出來的姑娘,頭一回上馬,能坐穩了就不錯了,跟從小“野”的將門女子是完全不同的。
隻是,這些話穗雨隻能在肚子裡轉悠,一個字都不敢往外冒。
雲華公主這兩日的脾氣越發陰晴不定,她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了,哪裡還敢替彆人說好話。
暗暗歎了一口氣,穗雨悄悄看了場上策馬的李欒一眼。
她頗為懷念南妍縣主,縣主在宮裡的時候,還能幫著勸一勸公主,她們底下人的日子才舒坦些,眼下,全靠她們自己頂著,穗雨作為大宮女,整日裡惶恐極了。
尤其是……
她盼著雲華公主永遠不知道。
雲華公主身子突然後傾,靠在了椅背上,高高仰著頭,直溜溜地看著穗雨:“我倒是忘了,阿碧呢?”
穗雨背後一涼,高懸在空中的太陽沒有給她帶來半點暖意,場上拚出了一身大汗的少年與她仿若身處兩個季節,穗雨暗暗吞了口唾沫,道:“奴婢不知。”
“不知?”雲華公主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也是,一個宮女做錯了事兒,自有管事的姑姑收拾她,你不知道也尋常。”
穗雨提著的心絲毫沒有落下去,她在公主身邊伺候了多少年了,又怎會不知道公主的脾氣。
果不其然,雲華公主話鋒一轉,又道:“你也去管事姑姑那兒走一遭,不就知道了?”
穗雨整個人一僵。
雲華公主就跟沒看出穗雨的緊張一樣,道:“前回我和雲蘿說了要調香玩的,這事兒你上點心,去內務府裡走一趟,缺什麼就讓他們補上。”
穗雨咬了咬牙,恭謹應了。
等雲華公主坐直了,視線不再停留在她身上,穗雨才忍不住整個人發起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