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蘿想,她上一回見人娶媳婦是什麼時候?
不是嫁姑娘,而是府中娶媳婦。
她抿唇想了良久,終是想起來了。
最後一次觀禮,是她的繼子娶妻,原來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她還能清楚地回憶起當時情境。
熱熱鬨鬨的喜堂裡,她坐在椅子上,看著繼子牽著新媳婦進門,他們一道給她磕了頭,周圍人歡聲笑語,她當時也是笑著的,畢竟是養了十多年的孩子,他長大了,成家了,她又怎麼會不高興呢。
而漸漸的,她感覺到了疲憊。
風言風語漸起,兒媳看著她的眼中滿是防備和厭惡,繼子也疏遠了她。
侯府裡的一切都離她遠了,她終於明白,彆人的兒子,總歸是彆人的兒子,養得再久,也不是親兒。
那之後,她再沒有去觀過禮。
沒有人來請她,她一個孀居的寡婦,除了兒子孫子娶親,誰都不願意她出麵的。
可到了最後,孫兒一個個成家之時,她也沒有受過孫媳婦的禮。
除了小三兒會來看她,整個家裡,仿佛都忘了有她這麼一個人了。
繼子娶親那一回,是她從前最後一次感受熱鬨。
前事湧上心頭,杜雲蘿不由握緊了雙手。
許是察覺到她的異樣,坐在她前頭的杜雲茹暗悄悄往後伸出了手,在她手腕上輕輕拍了拍。
杜雲蘿身子一僵,低頭看向杜雲茹,見姐姐眼中露出關切神情,她深吸了一口氣,扯出了一個笑容。
往事終歸是往事,她隻是有些感慨,不至於為那些悲傷得難以自持。
今生,杜雲蘿有自己的想法。
她不會再像前世一般過一輩子。
她要和穆連瀟攜手赴老,他們會有親兒親女,等他們長大時,她也會坐在喜堂之上,笑著讓兒子兒媳磕頭,就好像苗氏那樣。
新人已經拜了天地,正在拜見高堂。
杜懷平笑得合不攏嘴,連連點頭,連素來冷靜的杜公甫都掩不住笑意,目光溫和看著這一對新人。
禮成之後,新人被送入新房,賓客們入桌吃酒。
杜雲瑛來尋杜雲蘿與杜雲諾,三人一道往春華院去。
春華院裡貼滿了囍字,廡廊下站了幾個眼生的丫鬟婆子,都是夏家陪嫁過來的。
杜雲琅從屋裡出來,見了她們三個,笑道:“來得正好,我去前頭敬酒,你們陪陪她。”
杜雲瑛轉著眸子笑了:“哥哥不怕我們欺負她?新媳婦進門,怎麼說也要給個下馬威不是?”
明知道杜雲瑛就是胡說八道,杜雲琅還是笑著拱手行了一禮:“手下留情,過兩日哥哥給你們封個大紅封。”
杜雲瑛忍俊不禁。
杜雲蘿倚著杜雲諾笑個不停:“這就心疼了呀!我們可說好了的,沒有這個數,不依的。”
說完,杜雲蘿伸出手指比了比。
杜雲瑛一手捏住了她的手,一手另比了個數:“不夠的不夠的,起碼要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