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重了。
杜雲琅的酒力不算出眾,杜雲瀾和杜雲荻也是半斤八兩,隻能稍稍幫著擋些酒,要做到一夫當關是不可能的。
等賓客們陸續回府了,杜雲琅也站不穩了。
苗氏喚了泉茵來,讓她帶著兩個丫鬟扶杜雲琅回春華院。
泉茵正招呼人手,甄氏卻插了進來,拉著苗氏耳語了幾句:“按說是雲瀾、雲荻送雲琅回去最合適,但這兩小子自個兒都走不穩了,二嫂你也彆讓丫鬟送過去,就讓沈長根家的再帶個手上有勁的婆子給扶回去,都到這會兒了,不消落幾句口實。”
苗氏瞪大了眼睛,目光往燈火通明的蓮福苑方向看了一眼。
杜雲琅醉得厲害,便是他自個兒無心,丫鬟們也無意,為了扶穩當些,也會有點兒拉拉扯扯的,落在夏安馨眼裡,不知會怎麼想呢。
她既然接受了這個兒媳婦,又為了讓夏老太太滿意,沒少花心思,這都到臨門最後一腳了,還生出些不必要的閒話來,實在是百害而無一利。
她是忙暈乎了沒有想到這一點,虧得甄氏提醒了,苗氏連連點頭:“還是弟妹想得周到,這話在理。”
說罷,也不叫泉茵動手了,就讓沈長根家的過來,又叫了個婆子,把杜雲琅送去了安華院。
泉茵站在苗氏身邊,咬著下唇暗悄悄瞪了甄氏兩眼。
這三太太還真會來事,這般小心計較,好似她泉茵會生出不該有的念頭一般。
她是苗氏的丫鬟,真要有心,還會拖到現在?
今日是杜雲琅的大喜日子,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在這個當口興風作浪的。
況且,她根本沒有這種心思。
甄氏的防備,叫她又是委屈,又是不甘。
再說夏安馨那裡,若是夏安馨因此懷疑她,和杜雲琅離心,這種心胸狹隘之人,哪裡能配得上杜雲琅?
泉茵越想越生氣,雙手絞著手帕,用力得恨不能把帕子撕爛了。
苗氏沒工夫去注意泉茵的小情緒,她另有煩心事。
她和苗家鬨翻臉的事體,相熟的太太奶奶們多少都有些聽說,但聽歸聽,還真沒幾個真擱在心上,大家都是女人,知道娘家意味著什麼,誰家都有吵吵鬨鬨的時候,可能有幾個人真的和娘家鬨到不相往來的?
畢竟是親生的女兒,吵得再厲害,回去說兩句好話,苗氏的父母都還健在,不可能狠下心不要女兒了的。
可到了今兒個席麵上,大夥兒都看出來了,苗氏和娘家那兒還沒和好呢。
嫡親的外孫娶媳婦,同在京中的外祖家竟然是一個人都沒有到場。
各個都是聰明人,一看這架勢就明白了。
嘴上不說,背地裡沒少指指點點,不說苗氏,隻說苗家那兒拎不清。
苗家是高不成低不就的,與杜家相比,差了不是一丁半點,要是精明的,就趁著這一回杜雲琅娶親把台階下了,畢竟,杜雲瑛是要嫁去伯府的,苗家作為杜雲瑛的外家,和伯府沾親帶故了,那多體麵呀。
就算不可能借此平步青雲,但府中公子姑娘們說親也多個說項不是?
偏偏就苗家硬骨頭,和苗氏僵到底。
這些話,沒人當麵跟苗氏講,但苗氏心裡通透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