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兒,盼歸。”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像是千斤重石一般壓在了穆連康的身上,他的呼吸一窒,指腹捏得信紙的角落幾乎皺了起來。
他不記得徐氏的容顏,可徐氏是一直惦記著她的。
想到這八年多的光陰裡,徐氏想他念他,又不知他生死,不敢死心,又不得不死心,如此反複著痛苦著,穆連康的眼睛就濕潤了。
他是何等的不孝啊!
偏偏他連為何會失去記憶,為何會與親人分離多年,他都想不起來。
穆連康長長歎了一口氣,忍下了眼淚。
這些日子,他也一直在想京中家人模樣。
心中無限念想,卻也有些忐忑。
離家多年的人,他還未近鄉,就已經情怯了。
他不知道回家之後,要跟祖母、母親說些什麼,記憶空白,長輩又不似兄弟,相處之道他拿捏不好。
隻是今日這兩封家書,穆連康一下子明白,他想太多了。
血緣親情是刻在骨子裡的,就算他什麼都忘了,他也是他們重要的家人。
他若說不出,就用心去聽,聽祖母、母親的思念和牽掛,聽她們哭,聽她們笑。
而他能夠回報給家人的東西,其實也很簡單。
做好向導,攻下古梅裡,和穆連瀟一起帶著軍功回京,讓定遠侯府的榮光在他們連字輩繼續傳承下去,也不算辜負了這八年多的骨肉分離。
莊珂看到了那四個字,一時難耐,眼淚簌簌落下來,轉身回了內室裡。
杜雲蘿進去安慰她。
莊珂拉著杜雲蘿的手,道:“父親說,字如其人,婆母一定是個心底良善之人,她一定不難
相處。”
杜雲蘿笑了,握著莊珂的手腕,道:“三嬸娘以前給過我一個鐲子,說是原本想留給兒媳婦的,隻是怕這一輩子都沒有兒媳婦了,就給了我,還有一個金鎖片,是三嬸娘的娘家母親留給外孫兒的,後來也給了延哥兒。
那兩樣東西,如今我都收著,我不能轉交給你,等回京之後,我把它們交還給三嬸娘,讓她親手給你,也給洄哥兒戴上。”
洄哥兒的稱呼讓莊珂一時有些愣怔,待明白過來,她含著眼淚笑了:“等我們回京,都在盼著我們回京呢。”
莊珂哭過了,打了水擦了臉。
中秋將至,小鎮不比大城,平日裡吃用的采買都不方便,更彆說是月餅了。
杜雲蘿讓洪金寶準備了材料,自家做了,等圓月初升時供奉祭拜,又分著都用了。
過了中秋,山峪關的天氣一日比一日涼爽,夜裡甚至有些發冷。
杜雲蘿算著日子。
京裡這時候,杜雲荻應當是大婚了。
她記得前世杜雲荻娶親時就很熱鬨,杜家雖然不及今生榮耀,但杜公甫畢竟曾任過太子太傅,杜懷禮又在禮部任職,杜雲荻是新科進士,唐家也是官宦,兩家結親,自然沒有馬虎。
今生,杜家即便比不得杜公甫最巔峰的時候,也不是可以小覷的。
這婚事隻怕比從前更鬨騰了。
錯過了杜雲荻大婚,杜雲蘿有些遺憾,好在賀禮是送回去了,也算是她的一份心意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