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韶熙園,杜雲蘿便把伺候的人屏退,拉著穆連瀟在羅漢床上坐下,試探著問道:“在母親那兒,還有些話沒有說吧?”
穆連瀟隨意往後一歪,手指勾著杜雲蘿的手,指尖在她的掌心有一下沒一下地劃著,笑了起來:“你和母親兩個,我誰也瞞不過。”
杜雲蘿抿唇直笑。
她是真的很了解穆連瀟,一個眼神、言語中的一個停頓,她都能聽出來。
前世那整整五十年,就是把他這個割舍不下的人,在腦海裡****夜夜翻來覆去地回憶。
很多細節,明明沒有去記過,也在老去後一點點清晰起來。
她對穆連瀟,是真的用了心思的。
穆連瀟並非刻意隱瞞她們,隻不過是不想叫她們擔心罷了。
隻是杜雲蘿這麼直截了當地問出來,他沉默良久,終是緩緩開口:“我隻是有些疑惑而已,並沒有實證。”
穆連瀟的聲音瞬間低沉了下去,杜雲蘿的心不由漏跳了一拍,她知道,穆連瀟要說的一定是極其重要的事情。
皺著眉頭,杜雲蘿猜測道:“莫非蜀地那兒,真的有人仗著天高皇帝遠,要行不軌事?他們和瑞王……”
雖是重活過一世,杜雲蘿畢竟是內宅婦人,前世從未了解蜀地。
而前世幾十年,深深刻在她心中的朝廷大事,便是瑞王父子謀反了。
穆連瀟的眸中閃過一絲陰鬱,他點了點頭,複又搖頭,斟酌了一番,道:“正如臨行前,母親告訴我的,蜀地世家耕耘多年,根基深且複雜,彼此又多是姻親,外人想摸透訊息,極難。
因而我很難說,他們之中是不是有人蓄養私兵,或者是拿銀子在供瑞王府。
隻是,我們到邳城時,聽說了一樣事情。”
蜀地邳城,正是穆元婧的婆家劉家的世居之地。
邳城劉家,不僅在蜀地,在全朝也算是叫得起名號的。
恰逢穆元婧的婆祖母大壽,蜀地不少世家上門賀壽。
穆家和劉家十年未來往了,他們家的人最近一次見穆連瀟時,他還是個十歲出頭的少年人,與如今的身量全然不同。
穆連瀟膽兒大,弄了張帖子,喬裝一番進了劉府大門。
外院裡擺了幾十桌招待男賓們,有人吃多了酒,就問了起來,說是去年來投奔劉家的親戚,今兒個怎麼沒見著人。
劉家的下人說,那位老爺為了給老太太賀壽,出城采藥時不慎摔斷了腿,正在屋裡養著。
一聽這話,眾人皆是讚那位老爺是有心人。
有人誇,自然有人損。
說那一位拖家帶口來投奔,不拿出些“孝”心來,怎麼吃喝劉家的?
便是本家人,也要儘力的。
穆連瀟聽了之後覺得稀奇,便打聽了一番,原來那位老爺是去年秋天才來的,說祖上也是蜀地人,姓劉,祖輩去了外地行商賺錢,到了他這一輩,總算攥下了銀子,就要依著祖父、父親的意思,落葉歸根,回到蜀地。
隻是過去了幾十年了,祖父也沒說清楚到底是蜀地哪城人,隻能求上西蜀劉家,以劉家在西蜀的名望,興許曉得一些同姓之事。
西蜀劉家也是熱心,幫著查了,才發現這商人的祖上是劉家旁支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