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字出口,杜雲蘿仿若又聞到了空氣中濃鬱的焦味。
昌平伯府的大火燒紅了半邊天,杜雲蘿記得,她站在府衙後院的天井裡,都能看到那通紅的天色,以及那濃濃的黑煙。
這樣的大火下,昌平伯府變成了廢墟。
彆說是府中的花草了,連那院落屋子,恐怕都燒得隻剩下焦炭一樣的架子,一推也就倒了。
這種狀況下,府中的那些人,又會被燒成什麼模樣?
杜雲蘿不禁打了個哆嗦。
她見過被火燒著的人。
那人就在她的麵前,前一刻才剛剛被她砸暈、一頭栽倒在地、本來應該是一動也不動的人,下一刻,就在火中痛苦的翻滾,尖叫聲和火燃燒的滋滋聲混在一起,讓杜雲蘿毛骨悚然。
杜雲蘿渾身都不舒坦了,那一日的場景,一直存在她心中,平素不會去想,可一旦想起來,就讓她入墜冰窖。
她不會後悔出手傷人甚至殺人,她當時沒有做錯,也必須那樣做。
兩世為人,生命到底有多重,她比前一世十幾歲時的自己更明白,有更多的感悟。
也正是因此,親手殺人的負擔依舊會壓著她。
不關是非。
等火撲滅之後,杜雲蘿沒有去看過那具屍體,可她能想象得到,那人肯定是燒焦了。
昌平伯府的火勢比府衙後院的厲害多了,昌平伯的屍體,一定也是焦黑焦黑的。
“當時是仵作驗了之後確定的身份?”杜雲蘿壯起膽子來,問道。
“是。”穆連瀟頷首。
昌平伯裡的一塌糊塗的,全靠仵作一具一具地分辨,從身量年紀性彆,這才一一對上了號。
認出來的昌平伯的屍首,穆連瀟也是親眼去看過的,當時並不覺得有任何不妥,可這一次,在邳城獲得線索之後,他不禁反過頭去審視。
也許當時是出了錯的。
那種狀況,出錯也不是不可能的。
杜雲蘿下意識地握住了穆連瀟的手,他掌心的溫度讓她稍稍安心,思索道:“昌平伯是幫著瑞王做事的,他事敗之後,還會跟著瑞王嗎?若他和瑞王還有聯係,那他去了蜀地,是不是……”
瑞王還未起兵,正是招兵買馬的時候,他的左膀右臂斷了一條,他若在此刻徹底拋棄了昌平伯,就會讓跟著他謀劃的人寒心,因此瑞王斷不會不理昌平伯。
昌平伯在外人眼裡已經死了,又是個毀了相貌的跛子,即便進京,都不一定被人認出來。
瑞王要安置他,以防萬一不叫他進京,這可以理解,但去了蜀地……
這是昌平伯自己的想法,還是瑞王的主意呢?
昌平伯跟著劉老爺,以劉家族親的身份住進了邳城劉家,總不會就是為了混口飯吃吧。
“也許,聖上讓你去蜀地是去對了。”杜雲蘿道。
穆連瀟苦笑,聖上怕蜀地那些世家仗著山高皇帝遠而生出彆樣心思來,這一趟,他的確沒有抓到蜀地世家的大把柄,但那個跛子真的是昌平伯的話,就很難說,蜀地這些人有沒有參與到瑞王的謀反路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