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闞楹就聽見商佳禾問嶽從溪,“從溪,那個箱子裡裝的什麼?”
嶽從溪不是很確定道:“好像是蚯蚓。”
“蚯蚓?”何知意捂住嘴,慌亂問,“那最後一個箱子裡裝的不就是蛇了麼?”
闞楹表情依然涼涼的,仿佛萬物萬事不放在心上,但她背在後麵的手握緊了,無形中流露出些許的緊張。
她可以提醒謝驚晝等會兒好好回答,然而,先不說她已經讓謝驚晝被扔了三回水池,光是她和謝驚晝多年來的矛盾,也讓她做不到示弱。
摸蛇還是向謝驚晝示弱?
闞楹抿直唇,垂眸看著手裡的題板,那還是後一項更讓她難以忍受。
“最後一道問題了!勝敗在此一舉!”薛玉昆激情飛揚,“請問以下哪張圖片是——”
闞楹抬起頭,目光掠向題板。
意料之中地又是一個完全不知道的食物和葉子的關係。
闞楹看著遠處濕漉漉的謝驚晝,心底難得生出愧疚,並且,她一邊愧疚一邊舉起了A的牌子,同時也看清了謝驚晝的牌子,B。
薛玉昆喊道:“正確答案就是B!恭喜梁照清,商佳禾,謝驚晝,周寂四個人回答正確!”
這一刻,闞楹臉色雖然冷著,但心裡的愧疚已經升至高點,她在愧疚中眼睜睜地看著謝驚晝被第四次拋進了水池裡。
闞楹放下牌子,走了過去。
嶽從溪見闞楹竟然主動第一個過去,心裡有點驚訝,不過她很快也反應過來,快步上去想著把周寂從水池裡拉出來。
商佳禾倒是沒動,誰讓她老公從頭到尾都像被盯住似的坐在那裡,一點水也沒沾上。
闞楹走到水池邊時,謝驚晝剛仰著頭從水池出來,下頜處的脖頸繃出起伏流暢的線條,在日漸明亮的日光和水麵波紋的映襯下,顯得又冷又白。
“謝驚晝。”闞楹看著他,又往前走了走,腳尖超過岸邊,似懸不懸地踩在那。
謝驚晝胡亂抹了一把臉,眨掉眼睫上的水珠才眯眼看向闞楹。
他看了有幾秒,倏地扯唇笑了下,“你怎麼過來了。”
說話間,他兩臂往前一抄,很快遊過來。
他並沒有像之前那樣立刻跳上岸,而是兩肘搭著岸邊的水泥台子撐起身子,借著仰頭的姿勢和闞楹對上視線,吊兒郎當地提要求,“能麻煩親愛的拽我一把麼?”
闞楹直直地望進他眼底,那裡麵帶著明顯的笑意。
兩個人對峙了這麼一小會兒,等謝程煜和周寂都紛紛上岸後,闞楹才半彎腰,伸出手並耐心地多說了一句,“上來吧。”
視線裡,闞楹看見謝驚晝抬起手握了上來。
雖然他被扔進水池裡四次,但可能池水不是特彆涼也可能他本身體質好,他掌心依然溫溫熱熱,熱意仿佛能從她的指尖流竄至根根神經末梢,燎起一片灼意。
闞楹稍微使了點兒力氣要拉謝驚晝上來,可是她體內的力氣還沒使出來,腳下竟然驀地一滑,下一秒,整個人毫無防備地往前踉蹌過去,直直地撲向水池中的謝驚晝。
“謝驚晝!”
“噗通!”
驚呼聲和落水聲同時響起。
水池的水還是有點涼,深度大概有半人高。
謝驚晝看見闞楹摔過來時,反應很快,幾乎是半抱半拖著她,倒是沒讓她嗆到水,不過闞楹的頭發還是不可避免地全濕漉了,淩亂地貼著薄外套。
“楹楹。”謝驚晝屈指撥開闞楹額前的幾縷頭發,扯唇笑得不羈又欠揍,“你這是投懷送抱麼?”
闞楹冷著臉推開他,心裡的那點愧疚之情在刹那間消失殆儘,謝驚晝這個狗東西隻要一說話就立刻暴露本質。
謝驚晝說話不招人待見,行為倒還算靠譜,他在後麵穩穩拖著讓闞楹順利上岸,但當他鬆開扶著闞楹的手時,動作稍有停頓。
他撐在岸邊看著被眾人圍住的闞楹看了好一會兒,情緒不顯地捏了下指骨。
前兩年的那天,他也是在湖裡抱住闞楹,把人拖出岸送給那些焦急等待臉色發白的宮女們,可這一次,他突然有點不想讓他們出現了。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反應很快,又連忙拿來一條乾燥的浴巾遞給闞楹。
薛玉昆緊張地問:“闞楹沒事吧?摔沒摔壞?是我們的問題,沒注意到你這岸邊還有不少水漬。”
他一邊說還一邊朝攝像大哥們擺手勢,讓他們找好角度,彆把闞楹拍得狼狽。
薛玉昆顯然是多慮了,闞楹的顏值哪怕是落水後也很經得起考驗,當闞楹從水裡出來時,整個直播間都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密密麻麻刷屏。
闞楹搖頭,“沒事。”
很快,衣服濕的了闞楹和謝驚晝還有周寂、謝程煜四個人被節目組分彆安排在集合點的民宿裡洗漱,順便換衣服。
闞楹頭發長,講究多,衝洗也很慢,等她衝洗完包著頭發出來時,就看見謝驚晝已經等在客廳裡。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床頭,兩腿散散支開,手裡還在把玩兩張紙幣。
因為是臨時用來給嘉賓們洗漱換洗的房間,所以屋子裡並沒有設置攝像頭,闞楹便一邊擦頭發一邊淡聲問他,“那是什麼?”
“第一輪的禮物資金。”謝驚晝抬起頭,視線在闞楹新換的衣服上頓了頓。
闞楹換了一件套頭穿的米色薄款衛衣,而他身上穿著的這件衛衣無論是款式還是色係都和闞楹的一樣。
蘭姨幫他和闞楹各自裝的拿了三五件衣服,謝驚晝倒是沒想到他和闞楹能挑中同樣的一件。
闞楹注意到謝驚晝的視線才後知後覺他們竟然穿了同款的衣服,但可能答題時的那點愧疚又死灰複燃了,所以她並沒有想立刻再換一件衣服的衝動,故作平靜地繼續看他。
謝驚晝晃了幾下手裡的紙幣,漫不經心道:“節目組說這是女嘉賓用來為男嘉賓買禮物的初始資金。”
第一組20元,第二組15元,第三組10元,第四組5元,闞楹和謝驚晝這一組靠著闞楹1/5和謝驚晝5/5的正確率榮獲第二名的好成績。
闞楹不客氣地從謝驚晝手裡抽出紙幣,“哦。”
謝驚晝被抽走紙幣,兩指比了個很小的距離,“我要試圖從你這一個字裡解讀出了些許的關心之情麼?”
愧疚有,關心真沒有。
闞楹把紙幣隨手放在櫃子上,瞥他一眼,驕矜道:“你這麼想也行。”
“嘖。”謝驚晝懶懶站起來,兩臂環著,“我們比賽前怎麼說的?你正確率低到讓我懷疑你在算計我。”
闞楹這會兒心情莫名不錯,也有耐心陪謝驚晝多說幾句,隻不過語氣還是冷冷的,“你也可以算計回來。”
“我可沒那麼狠心,”謝驚晝一邊往旁邊走,一邊調侃,“一旦你摸到蛇哭鼻子怎麼辦?”
闞楹沒好氣瞪他一眼,“你夢裡的哭鼻子。”
謝驚晝聽見這話,扭頭看闞楹,“說真的,我還真夢到過你哭鼻子。”
“滾!”闞楹把擦頭發的毛巾重重甩他臉上。
謝驚晝從臉上扯下毛巾,隨意地拋搭在肩上,轉身優哉遊哉地往門口走。
誰知,他走到一半,竟然拐進了衛生間。
闞楹擰眉盯著門,幾秒後,看見謝驚晝再次出來,他肩上還掛著那條毛巾,隻是手上多了個吹風機。
“你又搞什麼?”
“討好你啊。”謝驚晝走近,停在離闞楹半臂遠的地方,“下一個任務你得好好認真了吧?”
他說完,朝闞楹後麵抬抬下巴,示意她轉過去。
闞楹想伸手拿吹風機,還沒伸過去,謝驚晝的胳膊就舉起來,真真切切地彰顯著他比闞楹高出一個腦袋的高個子。
“……”
你愛伺候就伺候。
闞楹轉過身前,忍不住在心裡反駁道:我每次都很認真回答,怪就怪節目組把正確答案設在A上的次數就那麼一次,配的還是南瓜葉子。
吹風機插上電,嗚嗚嗚的聲音隨之響起。
下一秒,闞楹就感覺到一隻猶帶著溫度的手在撥弄著她頭發,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風口吹出的熱風也一次次撲過來。
整個屋子裡除了吹風機的聲音,什麼也沒有。
闞楹撩起眼皮,眼睛焦點落在床前的大麵玻璃窗上,從上麵能隱隱約約看見兩個人映出的影子,謝驚晝半垂著眸在那吹頭發似乎很認真。
可能謝驚晝這會兒收斂了骨子裡的挑釁,讓他整個人看上去也順眼了許多,也可能謝驚晝對幾種食物葉子了然於心所代表的意義,讓闞楹心裡多了點兒欣賞,於是,闞楹鬼使神差地伸手,“拿來。”
“我這是討好成功了?”謝驚晝話是這麼問,手上卻沒把吹風機遞回來,隻是散散漫漫應了聲,“我拭目以待。”
闞楹收回手,不再管他。
好歹也是看著順眼的盟友,她還不至於故意坑人。
十來分鐘後,闞楹和謝驚晝走出房間,其餘三組嘉賓也都來齊了,一群人剛聚齊,薛玉昆就帶著他們坐上了大巴車,“接下來,就是我們的第二輪任務點了!”
闞楹側眸看著車窗外飛快閃過的景色,看著工業機器在田地間利落收割,看著人們心滿意足地裝箱。
看著他們,闞楹突然有點後悔上輩子沒有親自去過農田。
車子順著公路又開了一段時間,終於停下,闞楹等人也在薛玉昆的引導下走下車。
闞楹下車遠眺,入眼之處皆是金黃金黃的稻子,一大片連著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儘頭。
薛玉昆指著前麵的稻田,解釋道:“這是晚稻,這時候收割的時間點正好,我們的第二輪任務就是合作收割稻子!”
“???”
須臾,闞楹冷著臉看她手裡被派發的禾刀。
這個刀要怎麼用?
謝驚晝低低的笑悶在嗓子裡,他彎腰湊在闞楹耳邊,打趣道:“我突然想到一檔綜藝挺符合現狀。”
他也沒等闞楹回答,自顧自地輕歎了一聲,“《變形記》看過麼?”
也不知道是長公主《變形記》還是他的《變形記》。
闞楹沒搭理他。
她沒看過《變形記》,不過頭回慶幸她之前沒把話說太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