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闞楹倚靠著門,直到聽不見屋內響起的動靜,才邊往客房走邊輕輕調整呼吸。
進了客房,她用掌心貼了貼臉頰和耳垂,意料之中的灼|熱。
闞楹垂眸,對峙似的盯著猶帶熱度的掌心,緊緊擰起眉。
我真喜歡上謝驚晝了?
我喜歡他什麼?是喜歡他說話不著調還是喜歡他嘴賤欠揍?
在大雍針鋒相對了那麼多年都沒喜歡上,才來這個世界兩個月就喜歡上他了?我從什麼時候起喜歡他的?
“……”
闞楹動作僵硬地放下手,一向清澈冷靜的眸子裡,罕見了沁出些許茫然。
無數的疑問湧上心頭,偏偏她一個也回答不上來,這種失控的感覺糟糕透了。
即使把手鏈上的三顆寶石都摳下來也緩解不了心底的煩躁和那點微不可見的彆扭。
她竟然會喜歡看不順眼,處處針對的死對頭。
這要是讓從前朝堂上那些大臣們知道……算了,她和謝驚晝回不去大雍,那些大臣也不可能知道。
闞楹捏了捏鼻梁,頗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我竟然說服起自己真的喜歡謝驚晝。”
嘀咕完,她難得賭氣般罵道:“狗東西!”
手機毫無預兆地嗡了一下,震得掌心發癢,也把闞楹從糾結的情緒裡拽了出來。
闞楹瞥了眼手機,沒第一時間查看訊息,而是屈指敲了幾下額頭,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驅出去後,才低下頭翻看。
【蘭姨:楹楹,我剛剛從地下室的工具坊裡收拾出來一個箱子,我看裡麵有挺多玉石,這是你留作他用的麼?】
闞楹和謝驚晝住的彆墅極大,除了常見的影院、酒窖等還有一些偏小眾愛好的房間,像工具坊裡就有很多手工類工具。
看著蘭姨發來的這條訊息,闞楹並沒能從原身的記憶裡找出相關的內容,那麼這一箱子玉石要麼是真少爺的東西要麼是謝驚晝的東西。
闞楹回複剛打了一半,那邊的蘭姨就把圖片發了過來。
【蘭姨:[圖片][圖片]】
蘭姨先拍了一張遠景圖片又拍了一張近景圖片。
圖片裡,入眼就是滿滿當當快要從箱子裡溢出來的玉石。
闞楹喜歡玉石,硬玉和軟玉都極其偏愛,像這一箱子軟玉的種類也全認了出來。
碧玉,糖玉,青白玉,糖白玉等種類奇多,其中數量占比最大的是羊脂白玉,白得純粹,看不見一絲雜質。
闞楹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到羊脂白玉細膩滋潤的質地。
不過,再細膩再滋潤,也改變不了它們成了廢品的事實。
這些大概是謝驚晝私下裡偷偷練習的作品,因為這一箱子玉石兔子讓他掌握了精髓,所以那隻用珍珠黏成的小兔子才活靈活現。
隻是——
他掌握精髓的代價未免太大。
【蘭姨:這是?】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仿佛都帶著小心翼翼的心疼。
須臾,闞楹籲出一口氣,打字回複道:【謝驚晝養出來的一窩殘疾兔子。】
蘭姨:……
工具坊裡,蘭姨盯著箱子裡的玉石,簡直心疼壞了。
學習玉雕是好事,可為什麼剛學玉雕就拿極品玉石來練手呢!
闞楹見蘭姨問完了,剛要關手機,又收到了一條新訊息。
【謝驚晝:我打算去書房,你先回來?】
【謝驚晝:你衣服都在主臥。】
闞楹看著這兩條訊息,麵無表情地把謝驚晝的備注改掉,片刻,第三條訊息發來,【狗東西:浴室裡沒配浴袍,我剛找阿姨給你要了。】
“???”
我用得著你幫忙要麼?
闞楹連回都沒回,獨自在客房裡冷靜了十來分鐘,確認臉上和耳朵的熱度都褪去後,開門回了主臥。
半夜,闞楹剛翻了個身,就聽見沙發那邊響起懶啞的詢問聲,“親愛的,你又失眠麼?”
闞楹雖然自覺認清了心意,但幾年來的針鋒相對還是讓她忍不住自欺欺人,她語氣很衝道:“你才失眠。”
剛懟完,她慢吞吞地用蠶絲被蓋住臉,生無可戀地想,這話也太幼稚了。
“我確實失眠了。”謝驚晝回道。
昏暗夜色裡,闞楹能聽見他輕笑了一聲,“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闞楹挪下蓋住臉的被子,順了順呼吸,嘴上不饒人道:“彆犯病。”
謝驚晝本來平躺在沙發上,聽到這話,他側過身,目光遙遙地落在床上。
屋內很暗,不比伸手不見五指好到哪裡,從他的角度勉強能看見被子下拱出的形狀。
饒是如此,謝驚晝依然看得全神貫注,似乎看一輩子都不會膩。
時間一分一秒流淌,靜到兩個人似乎都睡著了。
半晌,他輕聲道:“好夢。”
闞楹又翻了個身,被子劃過的簌簌聲響中,很是嫌棄地回了一句,“噩夢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