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追行走在血海之上,如同行走在平坦的地麵上。他銀色的長發被風吹起,發絲之間如有流光閃爍,繡金素白袖子一拂,長腿點地,身影頃刻間已在十裡之外。
求不得域的鬼王春風得意。
他依舊帶著鬼帥們盤踞在黃泉渡之上,雖然嘉應已被打入鬼牢,但他生性謹慎,沒得到嘉應的僧珠之前是不會放心離開的。
他已做好準備要在此地駐紮個一年半載。
鬼王坐在用人骨拚成的白骨車中,翹起二郎腿,喝著小酒,享受著美人們的捏肩捶骨,幻想起未來。
生離地的鬼王被姬氏所殺,目前十大鬼王隻剩九。
病磨地鬼王占據了生離地的地盤,目前勢力最大……可惜那病癆鬼女囂張不了幾天,風頭就被他搶光了,現在整個鬼域誰不知,他親手將聖子封印進了鬼牢。
隻要殺了聖子,他就是鬼主跟前的第一紅人,定能讓病癆鬼吐出她占據的地盤……
鬼王愁苦的法令紋扯動,有了上揚的笑意。
“誰!”
鬼帥們的驚呼,讓鬼王猛然回了神。
滅佛陣的紅光依舊籠罩著整個黃泉度,像一個倒扣的血色琉璃盞,有一道身影快如閃電,踩著法陣的屏障而來。
一個戴著猙獰麵具的男人。
以他為中心的黑色光球蘊含著可怕的力量,他所經之處,法陣破碎,空間坍塌。
他伸手一握,掌心一端幻化出一柄黑色重劍。
鬼王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那個男人已經看到他張揚的骨車了。
鬼王作為恐怖的造物主,看到男人的第一眼,唯一的念頭就是“逃”,這是“罪孽”撞到無法計量的最高級“罪孽”,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可惜他跑得太不及時了,一條筆直的黑線衝他門麵而來——
一切隻在眨眼之間,鬼帥來不及救駕,鬼王身邊的近侍美人化為灰燼,鬼王被劈成了兩半。
鬼王的造化,不至於直接隕滅。哪怕僅剩一根頭發,一片肌膚,他也能憑借著執念,一次次複活。
他還剩下半顆頭顱。
荊追握著重劍,劍尖與他的手臂呈一直線,劍刃上穩穩接住了鬼王碩果僅存的半顆頭顱。
鬼王半邊臉剩下的一顆眼珠,與荊追對視。就看這麼一眼,鬼王慘叫著,眼眶躥出火焰,連最後的視力也失去了。
靠著這一眼,鬼王記起來了,千年前那場可怕的戰爭,魔神征戰天下,巡戰到了鬼域,他跟在鬼主身邊,曾遠遠地看過魔神一眼,戰場上伏屍百萬,那煞神穿著威風凜凜的鎧甲,彎腰從屍堆裡摘下一朵紅花。
“築吹燈啊,開花的土地我不喜歡。”
“我來賜你,寸草不生。”
所有的鬼都見過死亡,懼怕死亡。
荊追就是死亡本身。
鬼王認出了荊追。
魔神複活了!
他連慘叫都消失了。
死亡麵前,萬物寂靜。
荊追道:“告訴築吹燈,讓他來見我。”
重劍消失,頭顱墜落。
荊追從他劈開的法陣破角,掠入鬼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