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瀏覽的速度很快,幾分鐘不到,就放下了手頭的文件,有些失神的喃喃道:
“好人難當啊……梅爾,這管家婆,可不是那麼好做的。
你想要給皮城續命,你想要拯救這座城邦,可是你想過沒有,在你這個想法升起來的瞬間,就已經跟在場的絕大部分議員走在了對立麵。
大家都要借著這個機會從中產階級、從底層人民的身上吸血,就你想要用議會的錢來補貼皮城,你做得到嗎?
在他們那幫吸血鬼議員的眼中,議會的錢就是他們的錢。
白花花的銀子散給窮人,作孽啊!
可你又舍不得自己的屁股,還想著把皮城穩定下來以後當你統治者的美夢。
連誰是自己的敵人,誰是自己的朋友都看不明白,難怪會被這幫家夥聯合起來欺負。
梅爾,想必你現在一定很疑惑吧,皮城倒了對這幫人來說有什麼好處?…
你一個外來人當然不懂,那些在皮城屹立了幾百年之久的,根深蒂固的家族到底是個怎樣的心態。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皮城倒了他們也不會倒的。
到時候,你說不定還會被推舉出來,乖乖的充當皮城墮落成這個樣子的替罪羊。
等到以後因經濟危機窮困潦倒直至老去的皮城人民,說不定還會在寒風中回憶一下往昔皮城的輝煌,順便罵著你的名字,把你徹底的釘在恥辱柱上呢。”
喃喃之中,林恩心念百轉千回,突然他想到了什麼,勾起嘴角笑道:
“梅爾,那就讓我來幫幫你吧,你不覺得我們祖安,才是一個合格的矛盾轉移對象嗎?”
那麼,現在是計劃的第二步了。
“賽維卡。”林恩招呼了一聲。
早已站在身旁,聆聽著林恩剛剛的呢喃卻沒有任何聲響的賽維卡,當即回應道:“我在。”
“讓宣傳部的人出手吧。”林恩眼神銳利如箭,
“在底層,在那些遭遇了失業、物價飛漲、被房東趕出住所、無家可歸又找不到工作的社會‘失敗者’們那裡去,告訴他們。”
林恩平靜的眸子裡壓抑著的是瘋狂:
“告訴他們,現在他們身上的一切苦難,都是由祖安引起的,是祖安人造就了這一切,隻要朝著祖安發動戰爭,一切的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
富蘭克林失業了。
當然,這實在算不得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因為在現在的皮城,失業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今天是你在失業,明天可能就輪到了我。
這樣的失業大潮甚至打破了“有能力在哪都能混到飯吃”的鐵律,畢竟,技術再硬,也要有人聘用你不是?
整個企業都徹底破產,老板都從樓頂一躍而下,這樣的情況下,保住自己的工作甚至都成為了一種奢望。
失業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業之後的一係列連鎖反應。
日益增長的物價讓富蘭克林的錢包捉襟見肘,他像是行屍走肉一般的流連在大街上,尋求著每一個能夠收留自己的企業。
沒有絲毫的作用,即便他把自己原來的工資對半折,也還是沒有人願意要他。
直至今天,當他所有的財產被房東從那棟冰冷的租屋當中被丟出來的時候,富蘭克林徹頭徹尾的成為了一個流浪漢。
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我能去哪呢?”望著頭頂的滿天星空,富蘭克林的眼中滿是迷茫。
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兜裡,那晃蕩的兩個銅板讓他想到了什麼。
“心情不好的時候,當然要來一罐美好可樂啊。”
那家小商店的老板豎起的大拇指朝他微笑的畫麵好似曆曆在目,富蘭克林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有了目的他,腳步不禁都快了三分。
可當他快步走到那家熟悉的小商店的時候,眼前發生的一幕讓他大驚失色。…
破碎的玻璃,搖曳的門窗,以及胡亂散落在地上的商品包裝。
顯然,這裡在剛才遭遇了一場洗劫。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沒吃沒喝的人們總是需要保證自己活著的,哪怕這會觸犯皮城的法律。
在意識到眼前發生了一場洗劫的下一刹,富蘭克林下意識的開始擔憂起了自己那位老朋友的安慰。
“老板!老板!”
富蘭克林拉開破碎的店鋪大門,走進了黑暗的屋內,大聲的呼喚著。
商品貨架橫七豎八的躺著,各類商品散落一地,這裡一片狼藉,看得出來,罪犯走的很是繁忙。
“哎幼……哎幼……”
不遠處傳來的哀嚎讓富蘭克林眼前一亮,他繞開地上的貨架,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跑去:
“老板,是你嗎!”
很快,富蘭克林就在裡頭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老板。
他趕忙衝上去察看他的安危:“老板,你怎麼樣。”
“咳咳,是你啊,富蘭克林。”老板看到熟人的瞬間,臉上流露出一抹喜色,可隨後這種喜悅又被憤恨代替了,
“富蘭克林,那群該死的強盜!哎幼……”
“沒事沒事,人沒事就好。”
看著店老板的狀態還不錯,富蘭克林放下了心。
兩個人相互扶持,在黑暗中走出,就在兩人要來到空曠的店鋪外頭的時候,一個鬼鬼祟祟想要進來的男人卻跟他們打了個照麵。
“你乾什麼!”富蘭克林怒斥了一聲。
那人二話不說,撒腿就跑。
“這人恐怕是想進來偷雞摸狗的。”富蘭克林憤憤不平的說了一聲。
“哎……”老板歎了口氣,“皮城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富蘭克林有些沉默,老板的歎息勾起了他些許的沉思。
“對了,富蘭克林,你今天是過來買美好可樂的吧,他們沒把所有的東西拿走,我現在應該還能找兩瓶出來。”
老板說著就要去店裡,卻被富蘭克林叫住:“算了吧。”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要來一罐美好可樂啊。”老板微微一笑,“我也想喝了。”
坐在店前的台階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時不時的喝一口手中的可樂,心情都平靜了下來。
“失業了以後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富蘭克林的臉上有些苦悶,“沒有地方要我,現在整個皮城都沒有多少工作,我感覺無路可走。”
他不動聲色的瞥了老板一眼心道:
‘不知道老板會不會收留我一下,留我在店裡打打雜工也行啊,要是不收留也算了,收留要感謝,不收留也是應該的,現在大家都很難。
可還是很想要老板收留我一下啊。’
富蘭克林的心中天人交戰。
“是啊,無路可走了……”老板臉上也是差不多的苦悶,“本來這段時間的營業額就很低,這次再經過這麼一砸,我恐怕要賠房東一大筆錢。”…
原來老板也是打工的……富蘭克林心底一歎,在口中化作一句怒罵:
“那幫該死的家夥!”
場麵一時間又陷入寂靜。
富蘭克林迷離的望著前方,眼中微微一閃。
剛剛那個突然走過的身影,貌似是……執法官?!
如果執法官能夠幫忙追回損失就好了,嗯……順便能夠讓老板的店繼續運轉下去,會不會有那麼一點點的可能性收留我呢?
“老板,我去給你報個桉。”
富蘭克林二話不說,就朝著執法官的身後追去,身後的老板拉都拉不住。
“執法官先生!執法官先生!”
前方的執法官轉過身來,看著身後這個冒冒失失的小子,用力的吸儘了口中香煙的最後一截,把它吐到地上,用腳攆滅。
“有什麼事嗎?小子。”
執法官微掙有些疲憊的雙眼,上下打量著這個年輕人。
此刻的天氣已經轉涼,可他的身上還是一件過氣的短袖,看上去有三四年了,頹廢的眼神,亂糟糟的頭發,以及許久都沒打理的胡茬。
執法官先生很快做出了判斷——這是個失業的年輕人。
如眼前這樣的年輕人,在目前的皮爾特沃夫,不在少數。
富蘭克林有些緊張的看著眼前的執法者,哆嗦著說道:
“您好,執法官先生,我叫富蘭克林,家住……嗯,我找您,是想跟您報桉,那邊有一家小商店在剛才被洗劫了,我想讓執法官出動,幫忙找回那幾個惡棍。”
為了保證自己話語的真實性,富蘭克林伸出手指著身後小商店的方向。
“就是那邊。”
執法官的眼中有些無奈,卻還是歎了口氣,說道:
“小子,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問題是,我管不了那個了。”
“為……為什麼?”
富蘭克林很是不解,眼前的不應該是執法官嗎?他們不應該保護皮城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嗎?
瞥了一眼四周,執法官努努嘴,壓低聲音說道:
“實話告訴你吧,小子,現在整個皮城到處都是這樣的事情,我們執法官已經管不過來了。
彆說是找我,你就算去執法局報桉也是一樣的結果。
我對你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我們執法官的力量,要投入到那些更重大的事情上,希望你能夠理解。”
富蘭克林站在原地,直至那位執法官遠去這才回過神。
卻也隻能垂頭喪氣的回到小店。
老板得知了他的遭遇,也不氣餒:
“我早就知道是這麼個結果,隻是沒有拉住你。”
見到富蘭克林這幅消沉的樣子,老板微微一笑,用力把富蘭克林從地上拉了起來:
“走吧,天都黑了,我們得找個地方去睡覺才行。”
“去哪?”
老板臉上有些感慨:“我早就對如今的局麵有些預料了,所以早早的踩好了點。…
現在城東那邊,有個失業者聚集地,今晚我們去那裡將就一會吧。”
“失業者……聚集地?”
……
橙紅色的搖曳火光,將黑暗中的一張張臉龐照的透亮。
這燃燒在油漆桶裡的火焰時不時的還會發出一聲爆響,那是虱子死前最後的呻吟。
老板跟富蘭克林兩個生麵孔的加入,吸引了一些的視線,但當他們老老實實的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的時候,大家也就都接受了他們。
無論來到這裡之前,諸位是怎樣的一個身份,但來到這裡以後,都沒有例外的,所有人都是失業者。
被皮城的社會拋棄的一群人。
天上的星星依舊閃爍,油漆桶裡的火焰依舊搖曳,所有人無聲的坐在原地,沉默的像是一尊尊凋塑。
富蘭克林感覺眼前的這一幕是如此的詭異,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老板,卻發現老板也在看著他。
相視一笑。
大家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沒過多久,富蘭克林心中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喬迪先生!”
“是喬迪先生回來了!”
富蘭克林伸長脖子,看到了一個風塵仆仆,其貌不揚,整體看上去就有些困頓的身影。
可當他朝著眾人揮手,臉上露出微笑的刹那,富蘭克林瞬間收起了自己的輕視——因為那一雙自信無比的眼神。
喬迪掃視了全場一圈,微微一笑,侃侃而談:
“在這裡,我看到了不少的老朋友,也看到了很多的新麵孔。
但無一例外的,大家都是失業者,是一無所有,被社會驅趕到這裡的人,既然來到這裡,我們就是朋友,就是同盟。
希望大家相互之間不要排斥,要團結友愛。
對於各位老朋友,我們相互之間都已經很熟悉了,但對於那些新朋友來說,他們或許還不明白,我們的這個失業者聚集地,意味著什麼。
你們有的人是因為已經知道了我們的理念,選擇加入我們,有的是無處可去,隻能來到這裡。
但無論如何,歡迎你們的到來!”
“啪啪啪!”
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富蘭克林清楚的看到,在這位喬迪先生介紹兩種來到這裡的新麵孔時,有不少人都表現出了反應。
等到眾人的掌聲安靜下來之後,喬迪環視一圈,繼續開口:
“之所以成立這個聚集地,意圖將所有失去工作的大家聚集在一起,群策群力的想出辦法,把我們從困境當中解救出去。
在開始我們的探討之前,我想先來給大家分析一下,為什麼我們目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境地。”
為什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境地?為什麼會失業?
富蘭克林心中一動,頭抬得更高了些。
“祖安。”喬迪握緊拳頭,眼中洋溢著怒火,“一切的根源,都是因為我們腳下的那座城市,祖安。…
那群陰溝裡的老鼠,排斥我們皮城的商品進入其中,導致我們生產出來的產品賣不出去。
產品賣不出去,老板就要虧本,老板一虧本被逼得無路可走,就隻能破產。
而我們,也就得到了失業的結果。
失業導致沒有經濟來源,導致我們無家可歸,導致我們現在的苦難!
我們現在所有的苦難,全都是祖安害的!”
“都是因為祖安!”
“全都怪底城!”
早早加入這個聚集地的大眾們,舉起拳頭,口中高喊著口號。
連帶著新人也逐漸被這種氣氛引導,同樣的高喊起來。
喬迪大喊道:“為了解決我們的困境,我們需要需要向議會表明我們的訴求,我們需要去示威遊行!
我們要讓議會聽到我們的聲音,我們也是皮城的一份子。
隻要能夠打倒祖安,我們的生活就會回到原來的樣子,一切的苦難都將離我們遠去!
就在今天白天,我已經與附近幾個聚集地的負責人聯絡在了一起,我們將一同相約,在明天上午七點,開始我們的遊行示威,開始我們的暴動。
如果議會不能聽到我們的訴求對祖安開戰,我們就絕不同意!”
“打到祖安!”
“絕不同意!”
“打到祖安!”
“絕不同意!”
當所有失業者因為無法明白自己為什麼失業,而對未來充滿著迷茫的時候。
一個假想敵的出現,徹底讓這幫人的憤怒有了一個宣泄的渠道。
更何況,這宣泄的目標,是皮城人民一直看不起的底城呢?
憤怒徹底被點燃了!
無止休的洶湧燃燒著,永不熄滅,從皮城的無數失業者聚集地燃起,燒往皮城頂部的議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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